白池想起来嘱咐她娘,“您一时不要告诉妙妙我到无锡去的事,她要听到,只怕放不下。”
“这个我自有打算,你尽管放心去。”
白池搜肠刮肚地想了想,也有一两句话想请她娘捎给安阆,可又觉得既然?决心要散,多说无益,便一径与管家登船而去了。
林妈妈血亲的人早就只剩了白池一个,如今她去,难免觉得有些孤苦伶仃的。回来就辗转枕上伤怀,这时妙真也回来,因看见窗户上那点?光,便回房去抱着二百两银子往西屋走来。
她进屋时特意看了看,不见白池,因问林妈妈。林妈妈坐起来说:“我们有门在常州的远亲晨起问到角门上来,我和白池就往他?们家里去坐了坐。他?们家老太太看见白池很喜欢,要留她在家住些日子。”
从未听说他?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妙真疑惑,“妈妈在常州还有亲戚呢?”
“远房亲戚,白池她那死鬼爹的一位表叔家。”
“咱们到常州大?半年了,怎么他?们才找过来?”
“人家也是现在才听说我们在常州。”
林妈妈只管把她瞒着,知道她要是听见送白池去给人家做妾一定不肯答应,依她的性子,恐怕还要趁这会船行不远一径去水上把人追回来。她这点?最讨长?辈们喜欢,嘴上不说,情愿自己委屈一点?也不要人家委屈,所以才要大?大?方方与安家退婚。
但林妈妈也是不要欠人家一点?,她恹恹地笑着,把床前?的那梅花凳指指,示意妙真过来坐,“你怀里抱的什么呢?”
妙真低头看一眼,把包袱皮放到被子上揭开,“我告诉您您可千万不要生气。我已私自和安家退婚了,请舅舅和邱纶出面?办的。我不嫁给表哥了,白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表哥做夫妻。这是我早上到舅妈那里去要的一笔钱,给白池做嫁妆使用。等她从亲戚家回来您告诉她,她都要高兴死了。”
林妈妈惊愕半晌,渐渐把神色平静下来,“你这孩子,就这么愿意成?全别人?”
“白池怎么算别人呢?她就是我的姐姐啊。”妙真咬着嘴皮子笑,嘴唇咬得有一点?发白,“何况表哥根本就不喜欢我。妈妈,白池不要在亲戚家久住了吧,过几日就叫她回来,咱们还要给她裁衣裳呢,哪有新娘子没几身新衣裳的?”
林妈妈只管答应,想着过几日待白池的船行远了再告诉她不迟。又拉着她说安阆,“你不应当私自退这门亲,这是你爹定下的,难道你爹会害你不成??你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要强,其?实?年轻夫妻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安阆那个人,还是不差的,你到哪里再去找个读书有成?就的人?”
妙真心里叹着气,口里调皮地吐一吐舌,“和表哥可是从小?就认得的呢,相处这么些年了,他?要喜欢我,早就喜欢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喜欢也没意思。”
说着把几锭沉重?的银子两锭两锭地拿去妆台上放,上头有个转装银钱的精致匣子。她心想这钱不要同?他?们日常花销的钱混在一起,以免那些钱使完了,不知不觉就把这钱花了。这是给白池私人使用的,便要放在她的首饰匣子里。
不想翻开那匣子,里头是空空如也。妙真疑惑道:“咦,白池的头面?首饰呢?”
林妈妈心头一跳,半真半假地说:“这一向有一时接不上的地方,都给她拿去典了。剩几件日常戴的,都带去她表叔家了。你晓得她,就好穿戴。”
妙真一时未多想,撇着嘴过来,“怎么还要她典东西?拿我的去典就好了嚜,花钱还不是主要为我。”
“你还剩多少?”林妈妈双手扣在腹上搭一搭,直好笑,“你那年典了多少东西给鹿瑛凑钱?你当我不知道?我想我终归是个外人,怕说多了是离间?你们姊妹才没说一句。如今你虽还剩下些首饰,那也是日常要戴的。一个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没得清汤寡水的叫人家看笑话,何况这些人都是些势利眼,还不小?瞧了你?别人不讲,那个雀香姑娘就头一个要看你笑话。她时时过来,我虽都不在跟前?,可偶尔听见一耳朵她说的那些话,真是……要说年纪小?口没遮拦不小?心得罪人也是有的,可没见过这样句句都要比着的。”
妙真听着也觉好笑,谁都听得出看得出,只得雀香还当人不知道,看那架势,连她自己也未必知道。说她是好攀比的人?岂不是有辱她刻意要的那份清高么?
“妈妈,我倒要问问您,我像她那般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讨人嫌呀?”
林妈妈嗔了一眼,“你?你也好比,不过你可没她那心眼,你是直接了当地和人家比。要是见谁家的小?姐穿的那件衣裳比你好看,那可了不得,回来一定要做一件一样的。但你穿着又比人家好看,常常把人暗里怄个半死。那冯二小?姐,被你怄哭多少回了,为这事,你们俩不是常打常闹嚜。”
妙真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可笑。可笑之余,又有种浓稠的凄凉。那些琐碎都是很远的事情了,如今冯二小?姐还不知在哪里呢。上回在无锡瞧见的那个像她的丫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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