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心善,别人没有一个人信的,这会儿鱼承恩也屈得慌,狠心一点儿的,早投奔大少爷去了,“都说三个爷里面我们家主儿最不亲近人,板着一张脸从不跟人说笑,可是哪里有人天生不会笑的,不都是逼着吗?”
“再说了,天底下哪里那么多教人高兴的事儿,哭哭啼啼打打骂骂的才是日子,他打小学东西比别人都仔细,想做的事儿多少都不能做,听着家里安排,这回婚姻大事儿偏偏要大太太说了算,平白无故非得塞个人给我们少爷,这忒欺负人。”
二少爷宋映谷也是气的脑壳疼,他没有办法,这是大老爷定下来的事儿,就连二老爷都不作声,“实在不行——”
他跺跺脚,“后面就析产分居,往好一点想,这还没成亲呢,往后也可以退亲,我今儿特特去打听了,那位翁格格,心里八成也不愿意,今儿就没来。”
承恩一听差点没气死,“她还不愿意?”
就屈死了,他们爷们这样的人品,还拿架拽列子了是不是?
翁偶霓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她直接躲着出去了,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见效,跟朋友们约会,她极其瞧不上的家庭,就是宋家这样儿的封建家庭。
第一个瞧不上的,首先是自己的祁人家庭,招鸡遛狗的无所事事,骑兵当年马踏中亚,现如今多少人骡子都爬不上去,射箭都不上草垛子。
可是她爸爸愿意!她姑姑也愿意!
“这样的日子,我简直是不敢想,根本不能过一天下去。祁人旧勋跟大员新贵结亲,我朝廷还有救吗?这得是个什么样子的泥潭呢,我还能爬得出来吗?”
她的父亲,一个祁人的佐领,这些年的日子就是想着是怎么吃下面人的孝敬,怎么扣留朝廷的饷银粮草,怎么能在花名册里面多放几个人头好吃空饷。
他像是一个蚕茧里面的人,层层金丝包裹着,一辈子也舍不得把这厚厚的茧子捅破了烧了出来。
她的姑父,一个早年留学回来的顽固派,跟着军机大臣孙大人,打着革新的旗号,办的全是给朝廷缝补破衣服的差事儿,还天真的想着,这样能行!
就像是一个站在蚕茧外面的人,拿着绣花针补缺口,从不想着一剪刀把缺口戳破,只一味忠诚。
而这样家庭交织出来的她的未婚夫,一事无成!
早年在山东老家的时候听说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在伯父家里,也是毫无建树,哦对!
兴许念了几天洋文!
翁格格都觉得羞愧的慌,一个正年轻的人,不出去见见世面看看,看看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反而在家里窝着,极其刻薄的想想,一个大男人是在家里做月子吗?
所以每每遇见宋旸谷的时候,总是冷淡而偏见,回回到府里,回回给他点气受受,话儿刺的他总是难受!
就这样的一对儿,定亲谁也没出现,只家里轰轰烈烈办的热闹,宋旸谷等着夜里,人声散尽的时刻,他怎么能睡得着,一股子气不上不下。
合起来书,他得散散。
越走越快,灯笼也不提,府里的喜气还没散去,他走的满头大汗,脚底板疼都不想停下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想,他想来想去,想的满脸的泪。
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就在夜色里靠着墙,没有一点儿样子,袍子在地上滚一圈儿。
气喘吁吁,仰面对着天!
夜色清朗,满庭星落,宇宙浩瀚,他瞧的入神。
邈远而璀璨的世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快地儿,他想要什么呢?
宋旸谷突然觉得世界安静,他的思绪慢下来,像是星河亿万年的缓缓流转,肩上被赋予的荣耀都不及星光万千。
他没留过洋,没有去过远方,他曾经向往而羡慕,这一瞬间都淡下来了。
他没有伯父那么远大的抱负,抱负远大,能臣谋国。
也不像是父亲那样,呕心经营,商通四海。
阖上眼睛,他想不出自己想要什么。
外面行商敲木棍儿,后半夜里叫卖馄饨儿的,是不高声喊的,轻轻的一下一下路过。
“喝一碗小馄饨,里面再加五个,多放香菜!”
宋旸谷耳朵动了动,屋子里面传来清晰的话音,有些耳熟!
扶桑就要饿死了,她天天活儿不少,晚上睡得晚,少有在十二点前睡下,如今夜里一点,荣师傅把怀表送她了,他用不着那时兴玩意儿,给她看时间刚好。
扶桑还是踩着凳子,如今踩着凳子也能够得着了,小心翼翼拿着钩子等着,眼巴巴看着锅里,“多放米醋,不要青酱,冬菜也多要点儿!”
宋旸谷听着这不要脸的话,瞧瞧,喝完馄饨皮儿要的料子比馄饨都多!
这样的人,他一下就来精神了,扶桑那小子!精神气一下就回来了,他心里其实怪高兴!
扶桑属实是饿,小子们夜里都热??x?,她这时候就显得出来差别了,怕冷。
人家睡得暖和和的,她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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