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是我最后一次露面,也许我会被软禁,也许我会被病死。”
她不能说这是日本人干的,甚至不能直接说日本人是强盗,只能举例子,打比方,有时候外交是一种很模棱两可,给自己留最大余地的事情,她手生,给自己留的后路几乎没有罢了,太直白了。
也许磨砺两年,她话讲的比现在更婉转更自保一点,但是现在不是很无所谓。
夜里十一点,她在家里,足不出户,从记者会上就直接回家了,承恩走的时候她把钱都给承恩,“你送他们去国外疗养,安全送走吧。”
承恩擦眼泪,“我还回来,送他们去了我就回来了。”
扶桑不要,“你回来了之后,去南京。”
她顿了一下,抬眸一瞬间的眼神,那样的复杂,那样地饱含喜怒哀乐,“你去找找他。”
承恩忍不住哭出来,一边擦眼泪,“那你呢?”
“我有我的地方,日本人都安排好了。”
“咱们跑吧,我想法子跑。”
扶桑笑了笑,“我以前生在祁末,很小的时候,我父亲读变法,跟我说变法失败的人,有的走了有的没走,能走的不走,不能走的也不走,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将近二十多年你看才在今晚想清楚这个事情,如果不走的话,效果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儿呢,我如果不在了,后面还有很多人,很多人来继续做这个事情的,因为它的影响在那里。”
做什么事情,哪怕是政治作秀,都要做下去,影响力是一个很神出鬼没的事情,你说了给外界看到的,有时候要比你实际上去做的要更广为人知,更容易被大家接受,去影响别人。
国际媒体很关注这个事情,现在对他们在做的事情很有好感,那对外的话,这些好感就可以做很多事情,能多一点支持,多一点国际上的同情心。
华侨在外面很难,难的一个个都跳印度洋,死在东南亚的也很多,打黑工下南洋,但是他们很爱国,无论是富商还是其他人,都很努力募捐物资。
她能走吗?
能,但是走了不太好。
她如果被日本人当场射杀,那可能效果会更好点,只能这样开玩笑。
她把自己的账目,一本,里面各种票据,厚厚的一本,“这些,你如果找到他,留给他吧,教他给我家里人养老送终。”
承恩眼看不大清楚,他睡很少,那么心大的一个人,操碎了心,打开一看,全是汇票,那么大的一个数字,哑口无言。
他不敢,递过去给二老爷,二老爷看了一眼,也愣住了,扶桑笑着解释,“想不到吧,我是个金凤凰,我很多钱的。”
“我这边用不到什么钱的,以后怕是成为无主之财了,你们都带走吧,旸谷在留给旸谷,我的东西都要留给他的,你们跟他讲,他要是不在了,就全部捐给南边,跟日本人打到底吧。”
前前后后,她在北平的时间,总共往黄桃斜街,放了几十笔钱,数目开始不多,后来越来越多,每次都有人拿走,她每个周末去黄桃斜街两次,差不多每周就两次。
很奇怪,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里面的字条有时候会有,有时候没有,但是每次都有谢谢。
她不知道小豆包跟书生是不是还活着,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也许还活着,也许死了后面其他的人在做,字迹不一样,字迹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人换了。
但是每次都有谢谢,像是一个传统一样的。
她把家里剩下的钱,最后一包,给了翁荔英,“走之前,帮我放到黄桃斜街去吧,以后我怕是不能去了。”
承恩哭着走了,八点人就围住了宋公馆,夜深人静的时候,舒扶桑入狱。
翁荔英入住黄桃斜街,大力家的陪着她洒扫了院子,夜色凄凉,很惨淡,已至五月。
当年宋旸谷送家里来的桂花,从上海运来的桂花,兜兜转转还是摆在了扶桑的卧室前,路过的时候大力家的抱着被褥,“咦,竟然还在开,这么香的呢,越夜里越香呢。”
暗香浮动,翁荔英低着头在月光下面看,米粒大的白色的小花,有黄的,有白的,一团团地簇在一起,地上落了浅浅地一层。
花开人不在。
翁荔英突然看了东厢房一眼,驻足,大力家的妞妞介绍,“扶桑姐先前就住在这屋子里面,我的屋头跟她挨着,夜里时常听到她动静。”
她忙完的时候,椅子会从书桌前拉开,就那么一声,妞妞就知道她要睡了。
妞妞掌灯,几个人不敢点电灯,只拉着气死风灯进去,翁荔英打量着,很局促的一个房间,很小,不及她的起居室的一半儿,一个衣柜,衣柜旁边儿一个书架子,满满地各种东西,书本儿还有账册,报纸杂志都有,一张小床。
然后一张书桌,最大气的就是这一张书桌了,大概是秉承了她亲生父亲的习惯,书桌靠着窗,正对着东边儿,对着夜里的一轮明月还有漫天星光。
窗台外面几盆死机桂花,不见花影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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