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她,有什么东西搁在了她头上。宋姝抬头,晏泉清秀俊美的模样映入眼帘。
薄唇含笑,他凝着她,眼里柔光尽现。
她抬手将头顶的东西拿下来,发现原是草编的花冠——烟红的杜鹃作了冠首,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星星点点地坠在草环上。她新奇地将花冠放在手里把玩,只觉这花环做工虽然拙朴,却很是可爱。
她笑问:“小舅舅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编的。”
轻巧一句,宋姝脸上诧异一闪而逝。
“你?”
她狐疑看他,不相信他竟有如此巧手。
晏泉见状,薄唇间笑意更甚,却是被气得,俯下身子,食指微曲,在她光洁额头上重重一扣……
“你这小没良心的。”
他编花环来讨她欢心,她竟还疑他。
宋姝吃痛地捂住自己额头,一抬眼,却见他指尖泛红,顿时明白这花真是他亲手所编。
他手脚虽然恢复知觉,却仍不算灵便,编出这花环来不知用了多少功夫。
一阵心软,她下意识地伸手拉过他的手来,目光抚摸过他的指尖,抬头问他:“累坏了吧?”
晏泉一愣。
少女一脸心疼,微蹙的柳眉像是两只钩子,勾起他心中些许愧疚。
他在骗她……骗她的温柔,骗她的怜惜。
然只是片刻,那愧疚便像是一阵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些日子宋姝与他说过,当初是她在宫里丢了玉佩,才会让晏无咎找到漏处害他。
晏泉于是明白,她进别苑也好,救他也好,对他温柔也好,大抵都是因为内疚。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早已好全,内疚消失,如今这些温柔怜惜定会全数收回。
他隐隐有些害怕,所以便在她面前装病。
他喜欢她这般怜惜看他,喜欢她半夜搂着他的身子低声轻哄,喜欢她一声声脆唤“小舅舅”。
他要她怜他,疼他,除他之外,眼里再装不下别人。
她是他的。
……
晏泉被自己所思所想惊讶一瞬。
他垂眸看向宋姝,只见她正拉着自己的手,手指温柔地抚弄着,阳光落在她娇美侧颜,映出她眼里那让他心颤的温柔怜意。
被她抚弄的指尖微微发颤。
没错,他要独占她。
她是他一个人的。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內狱里黑腻湿沉的空气缠在宋文栋身上,他被关在一方狭小的铁笼里,地牢里不见一丝光,他身困其中,不知究竟过去了几日几月。
当尤淖再次带着流星使出现在宋府门前的时候,他大抵知道自己命数将近。
半年之内三进內狱,宋文栋心中的恐慌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隐隐的不耐。琉璃瞳未见天光,像是天地初始时一片混沌虚无,八字胡下,薄唇紧抿,两腮发颤。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煞神凶相,在他头顶悬上了一把刀,却总是将落未落,似是铁了心要如此折磨他。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像是一汪死水要将他溺毙。他困于其中不知几何,便急切地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
恰在此时,牢门开启——
想象中惬意的冷风并未如约而至,一片湿沉温热的气体拍打他的脸,似是鲜血,又像是□□。
宋文栋胃上涌出一阵恶心,张口欲呕。
“宋大人,别来无恙。”
黑暗的牢里忽燃起一盏烛火,微弱烛光映出严客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宋文栋干呕了一声,方才提起的心却放下,朝严客咧嘴一笑:“大统领可是来救宋某出去的?”
严客勾唇:“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宋大人告诉某,知道那秘密的另一人是谁。”
宋文栋闻言一笑:“大统领,空手套白狼,可非君子做法。”
那人是他用来牵制大长公主的杀手锏,若是告诉了严客,他只怕非但不会救他出去,反倒会就此杀他灭口。
思及此,宋文栋眯了眯眼,烛火照耀出他脸上纵深的沟壑,那张文人儒雅清白的面孔露出些狰狞之色,狠若梼杌。
黑暗之中,严客忽而欺身上前,一拳头精准无疑地落在他脆弱的小腹上。
一阵钝痛袭来,宋文栋喉间溢出一声闷响。严客却没住手,将烛火放在一侧,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严客凑近他耳边,声音狠辣:“宋大人,你真以为某这內狱大统领是吃素的不成?你在京中,不过就几个故交好友,某只稍稍拜访,便找到了此物。”
说着,严客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
黑暗之中,宋文栋只隐隐看清那玉印形状,却变了脸色。
“方……”
“方昝。”严客咧嘴一笑,“你在太学唯一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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