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敢说吗?没有。
因为那些只是酒醉后在宴会上对此事随口一提的官员,第二天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京都之中,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没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唯独只知道,这些消失的人都是因为对陛下和宰辅妄加猜忌,才惹来如此祸端。
这些消失的人中一部分是因为用一些不入流的话形容沈弃,被梁宴听到直接杀之解愤的。另外一部分是偶然间撞破过陛下把宰辅压在地上、举止轻佻的人,沈弃担心会传出些过分夸张的风言风语,影响朝堂的稳定,就利诱加要挟着把那些官员调往了别处任职。
当然,也不乏有既知晓皇帝与宰辅关系,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人物。
这类人要么是足够聪明,知道对皇帝和臣子这段世俗所不能容忍的关系闭口不谈;要么是足够优秀,优秀到沈宰辅觉得你可以为朝野为黎民做出贡献,才会去劝陛下刀下留人,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在这其中两样都占的,也有一人——段久。
段久幼时家贫,上京赶考时连一铜钱的馒头都买不起,缩在桥洞底下与乞丐同食,风餐露宿。可那一年朝野黑暗,官商勾结,老皇帝垂暮满脑昏庸,科场更是一滩污泥。
家境殷实者尚且需要卑躬屈膝,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文玩古画送去讨主考官欢心,才能勉强获得末尾的官位,更何况是段久这种没钱没势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苦书生。
他落榜了,理所应当。
但旁人能付得起失败的代价,段久付不起。他饿的发晕,看完榜单之后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没人知道这位后来人人交口称赞的名臣,此时家中还有一个需要治病的母亲,一对嗷嗷待哺的弟妹。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那一天的段久离死亡真的只差一步。
但幸好……他还差那一步,因为他等到了闲来无事出宫为梁宴采买书具的沈弃。
那时候沈弃还不是权倾朝野的宰辅,梁宴也还只是一个在宫里藏着锋芒的不受宠皇子。没人知道这个朝代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能料想到下一朝的君主会由眼前这个人一手铸就。
但沈弃给了他一碗粥。
给了即将濒死的段久一碗粥。
段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灌粥的时候,沈弃翻看了一下段久手里捏着的策论,然后他说:
“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拿着这十两银子好好活下去,天高任鸟飞,别在这一条路上送死。第二条是……”
沈弃扔给段久一块绢布,站起身来拍了拍尘土,转身扬手道:“把脸擦干净跟上我,从此你就是我座下谋士,若他日皓月悬空、朝野清明,你便会是这大梁的中流砥柱。”
段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后来他才知道,沈弃是个亡命徒,他背着深仇血恨,是一个连自己命都不敢确定保得住的人,是朝野上下、甚至民间乡野都臭名昭著的谄媚主上的奸臣。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救了很多人的命,给了无数寒门子弟施展拳脚建功扬名的机遇。
一碗粥换一个忠心的谋士,换一个满腹文韬武略的能臣。
沈弃后来总打趣他,说天底下再没有如此划算的买卖。问他后不后悔,若是当年拿着这十两银子回乡,等来年改朝换代了再来考,也依旧是高中榜首的状元,而不需要搭上一条谋权篡位的贼船,把自己的性命与他绑在一处。
段久摇了摇头。
当年被沈弃救济过,后来陆陆续续考上功名为天下做出贡献的寒门学子们都摇了摇头。
没人后悔过。
人会本能的趋利避害。
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东西,一定会比那些吞噬人心的金银更令人追逐向往。
那叫公平。
而给了梁朝普天下所有学子公平的人,一个叫沈弃,另一个……叫梁宴。
刚被沈宰辅引荐入朝为官的时候,段久其实很忐忑,因为外界都传陛下与宰辅大人不和,沈大人功高盖主,陛下早有除掉之意,甚至在册封宰辅的前一天,还罚沈大人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段久并非担忧自己的能力,而是担忧沈弃让他效忠的君主,其实暗地里早就想要沈弃性命。
自古帝王多薄情。
沈大人一心为国为民,段久并不希望看到他被自己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帝寒了心。
但事实证明,沈弃眼光一直不错,挑的人也从来都未出过差错。
梁宴这个皇帝虽然性格诡异,喜怒哀乐都让人琢磨不透,对跟沈大人关系好的几位官员都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以外。总体而言,梁宴是个好皇帝。他和沈弃一起清朝堂、兴科举,不仅为百姓减免赋税,还改革科考道路,无论官商、无论贵贱,这世上所有的学子都能得到公平的待遇。
而且段久发现很快发现,陛下和宰辅大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水火不容,随时随地都想取对方性命。
相反,段久偶尔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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