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睿明放下茶碗,站起身。
他整理衣襟,说:“我回去了。不去看她,她又要气上十天半个月。”
小申跟随着站起来,“我送您。”
“小申啊。”
方睿明一面走,一面说。
“有些事情,自己做好?就好?,用不着什么都?告诉她。婷婷就是这样的性子,知道了,知道了不行?。”
申河失笑:“我总不会骗她的。”
方睿明说:“那不是骗,是为她好?。”
申河他推开门,说:“我知道了。”
方睿明走出去,走到廊下,廊檐的阴影从方睿明的头顶盖下来,将他笼罩得?阴阴暗暗。
像游戏开场前,4月13日,小镇入场时间,意大利大使馆小道尽头的酒馆,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笼下来,走在前面的、穿过酒馆的那个人的身影,阴阴暗暗,不太看得?清,声音确实熟悉至极的。
“方叔。”
申河终究没有忍住,出声。
方睿明在花园的小径上停下来,脚旁的百合不足他的膝盖高,粉红粉紫大朵大朵地开着,妖艳地散发着香。
他家的女儿,就是爱百合。申河给她种了一院子,她隔三?差五便来折两朵回去插,满屋子都?是这种醉醺醺的香。
他闻不惯,她就闹,说:“我就是这百合,你闻不惯你就是看不惯我!”
方婷就是百合。
方睿明笑着,弯腰折下一株紫红色的百合。
那朵百合便在方睿明的手里转来转去。他想往哪面转,百合便往哪面转。
他捏着百合的梗,手指稍稍往上,就能拧断百合的花苞,一秒致死。
他转了转百合,对申河道:“婷婷喜欢,我拿两朵回去哄哄她。”
申河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好?。”
他笑道。
“麻烦方叔多费心?。过两天我再去看她。”
“找到月月了吗?”
朱朵单给方巧打电话。
不知道小森蚺是不是听懂了,微微抬起?头,用那双黝黑的?瞳孔怔怔望着她。它头顶的小蛇也从五彩斑斓的?帽子里钻出头来,看着她。
朱朵单想它们一直是聪明的?,便打算开扩音,让它?们一起?听。
手机刚离开耳朵,朱朵单听见方巧那边的?声音格外嘈杂,方巧有些急促地喘气,声音断断续续让她听不清。她便把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
“她们出车祸了,我们刚来医院……谁啊,别推!”
方巧的?声音从手机那边杂杂地传过来。
朱朵单的?目光触及到偷听的?两小只,下意识用手掩盖住听筒,不想?让它?们听见。
“受……”伤重吗。
她看着两小只往她靠了靠,忙忙咽下到嘴的?话,重新问:“还好吗?”
“月月在抢救,洁婕和贝贝……”
方巧低下声去。
她那边又极吵,四周全是急切的?人,喧喧嚷嚷。朱朵单听不见她后面说的?话,却懂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嘴里的?话吞吞吐吐,在看见花丛里的?两条蛇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等会?再打给你,你注意安全。”
方巧挂断了电话。
朱朵单跌坐在地上,粗糙的?柏油路冷得沁人骨头。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又烫得她头晕目眩。
“姨姨。”
小森蚺叫她。
朱朵单迷茫地抬头,对上它?的?瞳孔,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仓皇无?措的?苍白的?脸,以及……朱朵单猛地回?头,申河站在门廊下,遥遥眺望她。
廊檐遮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高挑的?身形,衬衣略微凌乱。他对朱朵单微微点头,手掌着大门,关上了。
方睿明拿着一株红到发紫的?百合,花瓣上坠着漆黑的?点。一点一点,四处坠,像撒了一把芝麻,也像被?烟头戳出的?一个一个洞,把花瓣烧烂了——看起?来还是漂亮的?,里面却烂完了。
他甩着紫百合,走回?家。
家佣说:“先生,小姐一直吵着要见你。”
方睿明上楼,还在楼梯,便听见方婷的?骂骂咧咧从房间里飘出来。骂他、骂申河、骂祖宗,什么都骂。
方睿明嗤声,一把推开卧室的?门,被?绑在床上的?方婷蓦然住嘴,抬头用眼珠瞪他。
“方睿明,你松开我!我要出去!”
方睿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前。他把紫百合丢在她身上。方婷看着那朵花,顿住,随即又是大喊:“放开我!你不放我,我妈今晚就从地下爬起?来咬死你!”
方睿明的?眉眼瞬间沉了,怒声道:“说话就说话,提你妈做什么!”
“你的?母亲去世十年了,还不让她好好安息么!”
“是你不让她安息,是你老糊涂,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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