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此时,她突然又听见箫音,回头看,穆老大正执一根白莹莹的骨箫在唇边。冰儿细细一辨音乐,那幽幽的声音似乎缠住了她,使她突地一阵眩晕——眼前暮色本已深沉,但眼前迷蒙的蓝灰色雾霭中,似有什么东西隐隐在她前面飘忽盘旋,却握不住捏不着……箫音夹杂着耳膜里传来的尖锐的长鸣声,忽然使她头疼欲裂。
&esp;&esp;“许是太过紧张了……”冰儿强打精神,努力睁圆双眼,伏低身子在马背上狂奔,看着眼前不断滑过的黑色枝条,脸上不时被鞭子似的枝条抽打得生疼,直至麻木得毫无痛感。萧音渐远,低回绕耳、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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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正如穆老大所料,这次邂逅毫无冲突。然而两个人的心里却明白经过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劫。
&esp;&esp;此时,月亮已经升了上来,一勾上弦月,在清冷的深秋里光色格外明亮,照得山间也不甚黑暗,只是影影幢幢,亦有些幻真不辨之感。穆老大吹着箫,想着心思,好久才觉察出身前的梅禧妹恍若心事重重,停了吹奏问道:“禧妹,是怕吗?”
&esp;&esp;梅禧妹缓缓地摇摇头。穆老大笑道:“你不用怕,有我呢。那人我交过手,他不是我的对手。……怎么了禧妹,不高兴么?有心事?”
&esp;&esp;梅禧妹问道:“你没看出来?”
&esp;&esp;“看出来什么?”
&esp;&esp;“她是个女子。”
&esp;&esp;穆老大一愣,像被看穿了小心思一样“呃——”着犹豫了一下才说:“是的。上次交手,看到她的耳环印子,确实是个女子——你眼睛真尖!”
&esp;&esp;梅禧妹似乎是一笑:“你们男人真是眼拙,这么美的女子,还有个看不出来的?”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喜欢她是不是?”
&esp;&esp;穆老大如雷击了一般一怔,答道:“你瞎想什么呢!我不喜欢她!”
&esp;&esp;“不,你喜欢她!”
&esp;&esp;“她是官兵我是强盗,作对头还来不及,怎么会喜欢她?”
&esp;&esp;梅禧妹在马上回身瞟了穆老大一眼,肯定地说:“你骗我!你喜欢她的。”
&esp;&esp;“禧妹,你在乱想!”穆老大解释道,“我不和她打是怕误伤了你,而且我也需要有人和海兰察报信……”
&esp;&esp;“不是的!”梅禧妹又回身仔仔细细地盯着穆老大的眼睛半天,就着明澈的月色,穆老大见她圆圆眼睛里是少有的冷意,而她眸子里借着月的清光反射出来的自己的形象,却已经在曲面上变了形,瞠目结舌的,显得痴痴呆呆。看了半天,梅禧妹才泄气地说道,“瓜娃!你自己还不知道吧!我一看就明白,你提到她,眼睛里柔得和水一样。……她是个多漂亮的女子呵!我要是个男人,也喜欢呢!……”
&esp;&esp;穆老大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偶人似的骑着马。这些日子来的万般感触猛地涌上心头,他觉得梅禧妹想得很荒谬,但细思来自己今日的表现似乎也是反常了:这女子是和官兵一起的,折磨了他最亲近的弟兄,往日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报仇雪恨,或者抓了她上山当质子,可这次却淡然得自己都奇怪。他又把箫放到口边,当一缕箫音沉郁、幽然地传出时,似乎有种飘飘悠悠的东西箭一般地飞驰而过,却抓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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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山谷间聚集着穆老大和兄弟们的屋子,多是依山而建,挖出窑洞,居住冬暖夏凉,且十分隐蔽。穆老大巡山回来,月色下,神色显得有些怔忡,倒是兄弟们热情地迎上来,怕他寒冷,早温了热热的酒送来。穆老大看着兄弟们的脸,心里突然有些悲凉和不安:六七年前,他自流放地逃出,本已抱着必死的念头,只为了报仇雪恨,来到鄜州,辗转间结识了这些兄弟们。他们或是荒年难熬,求一口饭吃;或是身负血债,逃避官府;或是生活无望,遁入山林……这样一支散漫的队伍,只为自己所讲的义气,竟然维持到今,彼此间虽偶也有摩擦,但未必没有情谊。
&esp;&esp;可怕的是今日自己铸下的大错,越是想来越是胆寒——轻易放跑敌将,把自己山里的隐蔽路径曝露在外,只为自己一时糊涂的心软。他突然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难道真的如梅禧妹所说,自己喜欢这个敌军的女子?
&esp;&esp;正在胡思乱想,有人在耳畔笑道:“……等穆爷当了皇帝,禧妹子该封娘娘……”梅禧妹“啐”地一口,笑着扭了那人的胳膊一把。又有人从旁起哄:“拣日不如撞日,今儿红烛正爆了蜡花儿,咱们这声‘嫂子’叫来,也算正个名分!”“大哥也到了年岁,早些生几个男娃、女子才是正经的!”……
&esp;&esp;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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