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错的。
我这哪里是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
我特么是进了打铁铺子。
丹炉的五色烈焰、炉底丹液的浸润腐蚀、炉中的真空压力……
与之对冲的,是我的三火不败之身。
以及曾经被封印起来的断手之力……
多方交战。
而我表面上看似入定,昏昏沉沉,但每一次的交锋,其实内心里都是清醒无比。
就仿佛你去拔牙,即便是给你打了麻药……
但钻头在你牙齿里面旋转,依旧能够真实地感受到,甚至觉得它在你头盖骨里打洞。
世人皆道大圣于老君炉中练就一身本事。
那是它的造化。
一场福缘。
然而只有此刻的我,方才能够知晓……
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福缘?
你看到的,只有它金盔锈甲之威风,何尝瞧见过它透体的痛苦?
若是……
大圣坚持不住,故事又该如何谱写?
某年某月,捉一妖猴,焚之……
完结撒花?
当然,我此等境况,自然比不上当年的大圣绝境之万一。
它的差距,有如话本比之现实……
或许,我也比不上吧?
不如,就此死去。
一死,万古愁消?
终于,到了某一刻,我全神戒备、高度紧张的心情,终于崩溃了。
顶不住了。
随后,我昏死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似远似近,仿佛在看着我。
他轻声叹道:“似乎……还不够……”
旁边又有一人说道:“或是没有砸蛋?”
前面那人说道:“不至于——他已经承受了足够的苦痛……”
第三个声音,朗诵一般说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第二个声音:“看样子,他好像顶不住了……”
第三个声音:“死了就死了吧——我们要的是穿针引线的人才,废材有何用……”
第一个声音却叹息道:“或许,我们都错了吧?”
如梦……
整个天空,仿佛都在不断回荡着。
我们都错了吧?
错了吧?
吧……
……
呼!
我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来。
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从心底里涌现出来。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没有预兆的悲伤,让我止不住有一种想要痛苦流泪的冲动。
于是我哭了。
哭了许久,我突然回过神来。
我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
是梦?
又何必悲伤呢?
但随后,迷迷糊糊的我,突然间忘记了自己为何悲伤。
“梦中”的一切,伴随着逐渐清醒的意识,似乎飘飘渺渺,逐渐回归于意识之海的深处去……
捉摸不到踪迹。
我回过神来,左右打量,瞧见自己依旧置身于丹炉的底部。
原本将我胸口淹没的丹液,此刻仅仅存在于我的脚板底。
而且只有浅浅的一层。
黏糊糊的,似乎随时都要蒸发干净一般。
之前火红滚烫的炉底,此刻也变得冷却许多。
有呼呼的风,朝着脚下的炉底吹来。
紧接着,炉内的转动,似乎也停止了……
头顶之上,也有八股火风,开始呼呼地吹着。
不断地吹啊吹……
原本呈现真空的状态,似乎也开始变得不同。
炉中,仿佛存在着一股力道,在不断地挤压,将内中一切,往黑心处集结。
这是要将我练成一粒丹丸。
痛吗?
我扪心自问。
自然是痛的,但这等的疼痛,似乎已经成为了许久之前的事情。
黄泉路上,我拼死融合那神秘断手……
浑身爆裂,没有一块好皮,进入这炉中,又被烈火炙烤,丹液侵蚀,两边对抗,浑身撕裂,几近死亡。
而此刻,偌大的风雷八卦丹炉,用那失传已久的老君炼丹炉法,一甲子的功夫炼制,最终成型的法宝级丹鼎,也是乾坤斗转,在熔浆热能地催动下,无上压力,施加于我体内……
这是要将我,炼制成那万灵气血丹的节奏。
灵药道长夸赞,说自己这风雷八卦丹炉,任何活物,但凡入内,须臾之间,便会化作血水一滩……
我,在此处,坚持了多久?
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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