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样撞击了多久,他突然听见自石块内部发出一声微小的咔嚓声,下一秒,两块巨石分崩离析。
他眼疾手快,迅速将石块间的女孩给拉了出来,然后将那苍白的小尸体护在自己身下,碎块纷纷落下,饶是有水的阻碍,那依旧大得吓人的碎块将男孩的脊背砸得血肉模糊。
“小海……”男孩温柔地怀抱着女孩,女孩的头发缠绕在他的嘴边和脖间,似乎是在安慰着他一般。他的心中喃喃着她的名字,即便怀中是一片冰冷,他还是扬起嘴角,无声地微笑起来。
石块击打着他,让二人朝海底沉去。
——小海的手还死死抓着她的背篓,背篓空着,里头的鱼早就被海浪卷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小海每次都会为他带来一背篓的鱼,这是她用自己攒来的铜板换的,价钱昂贵,连她自己都不舍得吃。
在她死之前,该是有多绝望啊?被夹在这巨石间活活淹死的绝望,从她圆睁的眼睛便能看出了,但即便是已经死了,她还是不忘牢牢攥住这个背篓么?
即便这样,她还是一直心念着他么?
笑着笑着,男孩突然用力锁紧了小海的肩头,张大了嘴巴,无声地哭泣起来……
没有泪水,唯有自眼角溢出的血液,混进海水中,化成薄薄的血雾。
再不会有人那般温柔地唤他的名字了,也不会有人见到他第一眼的反应是甜甜的笑。不会有人关心他的伤势,不会有人于那深海之下拥抱着他。
他的世界,阳光收回,黑暗笼罩,蓦然坍塌。
送魂
再不忍心看下去,灼光陡然收回了手,那绝望至极的记忆瞬时从他的脑海中抽离而去。
那场骇人的海啸,那纷纷下落的石块,乃至怀中那女孩柔软又冰冷的触感,全全消失不见,眼前还是漆黑一片的海域,虽有风浪,却万万不会致命。
灼光缓缓道,“当时掌管此地的白石府君与路过的南海府君发生争执,白石府君凭着此地是他的地盘,给了南海府君一点小教训。其实本就是小事一桩,作为阶位更高的南海府君本来笑笑便过了,没想到南海府君刚刚上任,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咽不下这口气,便将这气全全撒在了白石城的百姓身上。这也是为什么这场海啸来得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却比任何一场海啸都要凶猛的原因。”
事后,九天之上的云城知晓了此事,天君震怒,长袖一甩,命仙兵将南海府君捉拿回云城,当场就绑到诛仙台上就地正法了。至于白石府君,亦是悔恨自己当初的行径,请愿云城剔去了自己的仙骨,剥去了仙籍,堕入轮回,永受那人世之苦了。
被海水淹没了的白石城,实质上也再不需要哪位仙君去守护了。
“这件事情在当初闹得很大,有些仙君私下议论说仅仅是淹死了数万世人,便叫南海府君魂飞魄散,判得着实是有些重了。不过在我看来,这是那天君老儿这辈子做的唯一对的事了。”说着灼光点了点脑袋,回忆道,“如果我没记错,那件事情离现在已有千年之久了吧?”
——这个哑巴,守护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已经有千年了么?
再之后的事情,灼光不用想,也是能猜到了。
南海府君发动的那场海啸,因为来势过于凶猛,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收不回去——天君震怒的不是南海府君的鲁莽,也不是那白白死去的数万百姓,而是被海浪拍碎的,散乱成无数碎片的世人魂魄。
人死了,转生便好,六道自有其规律。但魂魄四散,便不能转生,一两个尚且还好,这一下就是数万碎魂,六道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够天君收拾很长时间的烂摊子了。
直至今日,尚且有未拼凑完整的魂魄遗落在这一带。
只是……灼光兀自笑了笑,连天君都不知晓,这一城的亡魂中,竟有一个魂魄是完整的。
阿呜抱着小海的尸体,不顾一切逃了出来,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壁垒,用全身血淋淋的代价,保她魂魄的安全。
然而,小海到底是死了。
而这停驻了时间的无人白石城,便是小海对这城池的最后意念——在这城中的一草一木,都停驻在海啸涌来的前一刻:这里火苗还在灼灼燃烧着,饭菜尚且温热,店铺大开,鱼市中的鱼儿还活蹦乱跳……除了没有人,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真实有序。
这个奇妙的世界以一年为轮回,每年海啸淹没城池的日子,这里也会重演一次当初的场景,尔后在第二天所有的场景全部复原,时间又拨回到一年之前。
这里的小海,也是她意识中的一部分,只是说到底,身在其中,小海对一切都不知道罢了。
灼光道,“哑巴,我看你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拼死拼活地将那丫头救出来。任她的魂魄破碎,终有一天会被鬼差找到,拼好,送去轮回……而你也少白白受千年苦楚。”
身下的大鱼轻轻摆了摆鱼尾,没有吱声。
灼光曾经给小海说过海的传说,传说里海只要奋力向前游着,就能冲破时间和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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