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尽力遮掩,但祁深阁仍然发现了异常。
电影结束之后,纯白的片尾字幕在深黑色的背景中缓缓滚动。时至今日,许书梵在看见这部片子时已经不会再情难自已地流出眼泪,但这仍然不耽误他因为心情震荡而失声,久久不能平静。
就在这时,祁深阁用甚至能称得上随意的语气问出了他那个问题。
“忘掉自己离去的爱人,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许书梵先是整个人静止了一秒,然后蓦然感到天灵盖上落下一记呼啸着的重锤,让他灵魂震荡,一瞬间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祁深阁盯着投影仪,看起来并没有关注他的表情,而是继续道:“对着山谷回声倾诉什么的……真的管用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还会有很多殉情的传说呢?”
许书梵的嘴唇肉眼可见地没了血色,带着微微的颤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句来促使自己发出声音。
祁深阁无心的话实在太戳中他现在短暂松开了防备的伤口,以至于他在短暂的空白过后,感到了一阵阵不知所措的耳鸣。
有那么片刻,他甚至开始荒谬地怀疑,祁深阁是不是已经洞悉了他的一切秘密,只不过一直在和他一样若无其事、遮掩自欺。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屏幕上的字幕也滚动到了尽头,彻底黑了下来。祁深阁神情也有些怔愣,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之后,他道:
“许书梵,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喉咙被针刺了一般的阵痛,许书梵本想摇头拒绝,但不知怎的,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迟滞不已,只能绝望地坐以待毙,等待祁深阁的下文。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意外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低下头,轻轻用下巴碰了碰许书梵的脸颊,声音很低。
“你会怎么想?”
许书梵觉得大概过去一个世纪之后,他才勉强赶走自己耳膜里鼓动着的嗡鸣。他张了张嘴,又是几秒之后才勉强开口,发出干涩的声音:“什么?”
你失态了。许书梵。他告诫自己,一遍一遍地将这句话在心底默念。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种残忍的心理暗示终于起了效用。他僵硬地抚平了自己的嘴角,甚至嗔怪地看了祁深阁一眼,以示自己并不喜欢他提出这种传统观念里称得上“晦气”的话题。
好不容易遮掩住了自己心中迸发的压抑,许书梵缓缓地舒了口气,却殊不知祁深阁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悔。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在以往的相处之中,他能够看出来许书梵其实一直都很抗拒死亡这个话题。
他不明就里,但又无心直接向对方开口询问,所以也只能暗自猜想,以为这大概是许书梵曾经像他一样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人,在这方面有些应激。
在这种前提下,他实在不该主动带给对方新的刺激。
自己分明不该是这样冒失的人。祁深阁冒出一个带着对自身埋怨的念头,却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欲望——在经过了人生前二十年的那些风风雨雨之后,明明自己应该是在生死之问上态度最为洒脱、最不介怀的那类人才对。
也许是受到了电影传达出的生死观影响?毕竟最后渡边博子终于接受了一直默默陪伴自己的秋叶,并把过去放不下的一切都埋葬在了回声辽远的山谷。影片结束,但博子新的生活却正式开始并不断延续。
一种隐隐约约的念头莫名敲打着祁深阁的太阳穴,他竭力去想,甚至有些头晕,但却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毕竟这只是一个休息日再普通不过的下午,两人腻歪着相拥在沙发上,也只不过看了一场经典的爱情电影。
然而,还没等他摆脱自己大脑里缠绕着的思绪,想出什么办法来故作轻松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许书梵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会尽力去忘记你。我会开启新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会尝试去爱上新的人。我不会让你即使身处另一个世界,也仍旧会因为停在原地的我而伤心。”
空气安静了片刻。
祁深阁这次没有怔愣,反而在听见这个答案之后缓缓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几乎要看不见里面的瞳仁。
“为什么?”他问,并没有说这个答案简直称得上俗套。
许书梵不假思索——亦或者装作自己不假思索。这个答案,他是第一次说出口,但在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暗自排演过多次,这样才能够在祁深阁面前表演天衣无缝。
这样才能让相反的情节发生之后,念在这一点过去的记忆,祁深阁能够乖乖设身处地,遵从他说的话去做。
“因为我爱你。”他说。
“又或者因为,‘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就是幸福。’”
祁深阁看着他,瞳孔里的笑意一晃一晃,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淡然或者隐去。可它落在许书梵眼里,仍旧是让他不安的——那笑明明那么明晰,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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