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有的人没注意到麦冬的手正在严叙明兜里,大大咧咧地过来打招呼,问严叙明怎么有闲心来操场散步。严叙明不说话,眼神示意来人往他藏着两个人手的那个兜看,人家再一看麦冬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顿时大喊一句“卧槽”,转身就走。
麦冬很不好意思,心里还痛恨那个实习期:“你不怕他们误会吗?我们不是还在实习期吗?”
严叙明不回答他的问题,问他:“你想知道我眼里的你吗?”
麦冬懵懵懂懂地转头看他:“嗯?”
严叙明其人,从小到大可谓顺风顺水。
家庭条件虽然比不上麦冬这种富三代,但总归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学习成绩也好,个子长得高,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代表人物。
幼儿园的时候妈妈接他放学回家,路上碰见同班的女孩子和家长,两位家长聊起天来,对方妈妈开严叙明的玩笑:“小严长得这么帅,以后来阿姨家做女婿好不好?”
严叙明那时候不懂事,听不懂这是个大人间的调侃和玩笑,还臭屁得很,抱着胳膊说:“那你排队吧,前天刘小如也说要跟我结婚。”
他说完两个妈妈笑成一团。
他是一路当班长当到现在的,小学和初中的孩子是最难管的,有时候老师都管不住,更别说班长。可很奇怪的是,在别的班长拿着黑板擦“哐哐”敲黑板大喊“你们别再说话了安静一点”,教室里仍然是菜市场一样的时候,严叙明从来没这么做过。
他只需要路过讲台的时候随口扔下一句:“行了啊,聊会儿差不多了,也学会儿呗。”大家先是笑他没有威严,看人家别的班长多大的官威,但是却都很听话,教室很快就会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埋头学习。
严叙明身上真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气质,他适合做领头人,主导所有的节奏,无论他怎么选择大家都会无条件信任他似的。有很多人模仿严叙明,一样的动作,一字不差的话语,偏偏不得其法。
所以严叙明真的没想到,有人在新生开学这么重要的场合搞这么大的乌龙,竟然当着他的面念自己的稿子。台上的麦冬一脸不耐烦,语速很快,语气也毫不激情澎湃,显然是想赶紧应付过去新生代表发言这个差事。
他知道,这个叫麦冬的新生不可能是故意挑衅,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随便上网抄了一片发言稿,就是自己去年写的那一篇。当时的严叙明只觉得有趣,甚至觉得两个人还真是挺有缘分。
厉害的人总是惺惺相惜,这很正常,严叙明一直挺想认识麦冬的。
但麦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人真是奇怪,成绩稳居第一,不当班长也不帮老师跑腿,各大竞赛活动从不参加,严叙明本想找个什么竞赛之类的机会跟麦冬正式认识一下,竟然拖了半年都没找到这个机会。
直到麦冬入学之后的第一次家长会,也就是他高一上学年的期末考试后,麦冬的爷爷穿着破旧又脏兮兮的衣服来给麦冬开家长会。那时候严叙明恰好站在期末红榜前,最左边的宣传栏是高一红榜,麦冬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中间的宣传栏是高二红榜,第一的名字当然是严叙明。
“哎,你们听说了吗,麦冬家里好像很穷,听说他爷爷是捡垃圾的,连衣服都没换就过来开家长会了。”
“啊?穿着捡垃圾的衣服来的啊,家里就没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吗?洗洗也好啊,天呐。”
严叙明听到这话下意识皱起眉,他往前挪了两步,清清嗓子:“别人的家庭背景是隐私,不要在私底下说这种话。”
两个人看见严叙明吓了一跳,赶紧扔下一句“对不起学长”就溜走了。
眼见为实,严叙明特意借了送资料的借口去了正在开家长会的麦冬的班里,进门眼神往下扫,果然看见一个穿着气质都跟别的家长格格不入的爷爷。
严叙明不得不重塑对麦冬的印象,心想原来他的家庭是这样的,高冷又特立独行的学霸瞬间变成了自卑不敢跟人交心的小可怜。
好在这个谣言很快被打破,有一次放学暴雨,严叙明担心没有人来接麦冬放学,特意带了两把伞想去找麦冬,结果眼睁睁看着麦冬小少爷钻进一辆轿车,扬长而去。那辆车虽然对麦冬家来说不算贵,只是几年前奶奶随便买的代步车,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需要攒上一段时间钱。
小少爷在大雨里上了车,留下严叙明站在学校门口,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拎着另外一把伞,没忍住笑,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我靠。”
两个人仍旧没有机会认识,严叙明每天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问题,他对麦冬的关注是下意识的,总会多问一句参赛名单里都有谁的名字,总会在红榜前在看看麦冬的名字在哪里,区名次这次是进步还是后退。
严叙明高三的时候参加运动会,跑完接力赛累得肺都要炸了,四班有体育生参赛,他把半条命都豁出去也没抢到第一,两个人碰了碰拳互相骂了两句玩笑话。
操场另一头又响起发令枪的声音,严叙明看了一眼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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