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地消失在沉重的墨色中。
贺明汀保持着微微屈身向前的姿势,缄默良久。
“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也在六中上学,说你的照片还贴在优秀校友墙上……我偷溜进去看过,回来搜你的大学的网站,一打开就有了——”贺明渚的声音越说越小,一双眼睛直瞅着鞋面,妄图用意念将其灼透,“你的号码。”
贺明汀听罢沉思片刻,向他确认道:“就这么多?”
贺明渚怯生生地点点头。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贺咏一什么德行咱俩是最有体会的……”贺明汀摸了摸鼻子,好一副情真意切的惋惜模样。
然而手掌往脸上一盖,连做好几个深呼吸,终是难敌笑意扯歪了唇角。
“但要我说,我对你的事情半个字都不感兴趣呢?”
半个月前,贺明汀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月明星稀,他还在兼职的咖啡厅值夜班,只消一眼便无情拒接了。对方显然贼心不死,接连复拨,铃声响个不停。
所幸临近打烊时间,贺明汀边歪头夹着手机边一刻不停地清理作台:“你好?”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相对无言,贺明汀撂下抹布站直了身,甚至重新拿起手机:“喂?请问是哪位?”
“……”
“是哥哥吗?”
贺明汀正欲挂断的动作一顿,脸色骤沉:“贺明渚?”
“哥哥,是我。”稚嫩的嗓音半是惊喜半是胆怯,“我,我能跟你聊聊吗?”
“不行。”贺明汀果断回绝,严肃道,“抱歉,我现在很忙,下次有机会再联系吧。”
“可是,我——”
通话戛然而止,只剩一阵长长的嘟嘟声。
贺明汀拉黑了这串电话号码,继续清扫工作,仿佛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情绪只是吉光片羽。
他与原生家庭早在七年前就裂变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分水岭,今时过境迁,胞弟再何其无辜,过去的手足之情再动人也无法填补其中的鸿沟。
更何况他仅有的那点儿怜悯,比起亲爹提供的锦衣玉食简直不足挂齿。
贺明汀很快将这段意外的小插曲抛诸脑后,直至某天他带头组织的科研小组参加的大赛甫一落幕,手上还捧着奖状,头脑被激奋的情绪攻陷,未经任何思考便又接通了来自故城的电话。
会馆内熙来攘往,贺明汀躲在后台的角落,听见了那个久违的名字:“贺咏一是您的父亲吗?”
中途有保洁人员推门进来,贺明汀摆手示意自己稍后离开,接着窸窸窣窣的一阵,门被再次合紧。短暂流入的喧哗和光线即归作一片死寂。
“是。”
仅仅一墙之隔,他却似置身另一个世界。
贺明汀长舒一气,收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伪装。
“你押错了人,小朋友。”
他盯着贺明渚乌亮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老民警连声叹惋,哎呀,这孩子可怜,继母精神状态不稳定,生父形同虚设,急需一个真正负责任的亲信改善现状。
而贺明汀只听着,时而抿一口热茶,最后平静道:“我做不到。”
他不是好善乐施的侠士,兼职全勤的半数工酬仅足单程的机票。
“听着,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需要省吃俭用的穷学生。”贺明汀绷紧了五官以防流露多余的情绪,但颤动的睫毛还是传递出他内心的挣扎。
“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为此额外支出的金钱和时间……我计较不来。至于你爸妈怎么决定,会不会作出改变,都不是我的责任。”
如果会,他便无事一身轻,然后与这个家彻底断联。
如果不会……
“那也只是你命不好。”
次日,二人成功忽悠过六中看门的保安,直达文化长廊的优秀校友墙前。
十四岁的贺明汀身穿黑白相间的校服,面向镜头时带着几分青涩和懵懂。放大的学生照下附高考分数和录取的学校,以及一串显然并非出自当事人之口的“格言”。
他看着看着不由发笑,伸手触了触泛黄的照片:“真傻。”
“很帅。”
贺明渚却如是评价。
“认真的?”
贺明渚用力点点头,双目炯炯有神:“哥哥很好看。”
贺明汀闻言失笑,弹了下他的鼻梁:“别说男人长得好看。”
贺明渚“嗷”地一声捂住隐隐作痛的鼻子,眼泪汪汪地问:“为什么?”
贺明汀不语,又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发顶。触感很柔软。
抵达芸城的第三日,贺咏一终于回应了通信的“狂轰滥炸”。
贺明汀在电脑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回头恰不偏不倚地捕捉到贺明渚直勾勾的目光。四目相对,小孩心虚地低下头,开始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哥哥准备去见爸爸了吗?”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可能是哥哥留在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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