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啪”的一声放下笔之后,谢玄元终于看到了纸上的最后一句话:“臣妾一直都想亲眼看看北卫,也想亲眼看看陛下。”
这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远不及陆贵妃此前对他说的诸多花言巧语动听。
可是谢玄元今夜酒醉,情感明显比清醒之时细腻了许多。
在看到那句话之后,他的脑海中竟无端浮现出眼前的美人身在南楚之时打听着有关他的各种消息的场景。
这样的脑补竟然令暴君产生了一股被人暗恋已久的诡异错觉。错觉过后,便是随之而来的甜蜜感。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对,有意将目光从光彩照人的陆美人身上移开,微微仰起头,看着悬在榻顶的轻纱幔帐轻声问道:
“现在你看到了。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此刻若要让陆长平说实话,那回答必定是不曾失望。
暴君此人虽然脾气差,嘴巴毒,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在处理政事的勤勉程度上丝毫不逊于陆长平这个明君。
说到底两人只是在治国理政的观念上大相径庭。
暴君风格更极端一些,一言不合就赶尽杀绝。而陆长平则是能靠商量解决的,就绝对不会动手……
陆长平收回思绪,在看向暴君的瞬间,突然起了逗暴君玩玩的心思。
他非但没摇头,反而点了点头。
谢玄元虽然躺在床榻上一副慵懒的模样,但仍是用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陆长平在点头。
他瞬间阴沉下脸,眼看着是要冲陆长平发作。但无奈现在酒劲儿还没过,头实在是疼得厉害。
谢玄元翻了个身,用指腹轻轻揉着抽痛的额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趁着暴君头痛的功夫,陆长平继续拍暴君的马屁:
“臣妾只是觉得传言也不可尽信。陛下这个旁人口中的暴君有些时候反倒很温柔。陛下既扣押了臣妾做人质,只需将人关好就够了,又何须像今天下午这般招来那么多太医为臣妾治嗓子?
臣妾初遇之时毕竟欺瞒了陛下,未跟陛下说出实情。原以为就算死不了,也要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陛下到现在非但没有苛待,反倒对臣妾恩宠有加。”
谢玄元侧身看着纸上的解释,有些不自在地哼了一声道:
“你希望朕怎么苛待你?是下狱用刑,还是喂你吃几颗定期发作的毒药?对了,朕还自创了很多种刑罚。只要你想体验,朕都可以满足你。”
陆长平是真的有些害怕那些暴君随口就提出来一串的残酷手段。他拼命摇头,恨不得将自己刚才随意调戏暴君的话通通收回去。
谢玄元见他怕成那个样子,顿时放肆地笑了起来。只可惜得意忘形之际,他的头便跟着抽痛得更加厉害了。
他捂着额头,脸色冷淡地继续打击陆长平道:“劝你别想太多,朕只是要用你做个要挟南楚的筹码而已。若是你那个废物皇兄听说你变成了哑巴就不要你了,那朕岂不是亏大了?”
陆长平看着暴君那口是心非的别扭模样,也没想再跟对方理论下去。他最后在纸上写道:
“正是如此,但无论如何还是感激陛下的不杀之恩。”
写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转向正题:“天色不早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还是让臣妾伺候您快些安寝吧。”
暴君对最后这句话不置可否,只是揽着被子靠在床头,一副既不配合也不拒绝的大爷模样,等着看陆长平如何上前伺候。
陆长平咬咬牙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而后绕到暴君身侧,开始解暴君的中衣。
谢玄元比看上去还要瘦,摸着有些硌人。相比之下,反倒是大婚那日不小心摸到的腰腹肌肉手感更好一些。
陆长平暗自庆幸,他不用搂着暴君这具硌人的身体睡上一夜。
待到除下中衣,暴君的身上便仅剩下一层白色的亵衣。
这下陆长平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一手趁着暴君不注意悄悄打开床头藏有凶器的暗格,一手心不在焉地拉扯着暴君的衣带。只待时机一到,就可以杀暴君一个措手不及。
可就在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暗格中的匕首时,他的另一只手失了准头,不小心扯破了轻薄亵衣的衣领。
空旷的宫室中,裂帛之声十分清脆。
原本还在安静看戏的暴君在仅剩的蔽体衣物被撕了个口子之后,像被突然打了管鸡血一般猛地将陆长平推开,而后紧紧捂着被撕裂的领口。
单看他那又惊又怒的眼神,只怕说他是不愿被恶霸强占的贞洁烈夫也会有人相信。
陆长平被狠狠推了一下,后背撞在了半开的暗格上,疼痛钻心。
只听哗啦一声,暗格中的麻绳、金钗、匕首等撒了一地,甚至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还混入了几根陆长平先前没发现的红烛。
行刺计划毁于一旦,陆美人无力地瘫坐在那一堆散落的“凶器”中间,心跳几乎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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