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光不多了。
他决定再勇敢一次。
正待萧霁月要离开时,卿玉案忽然拉住他的手。
他抬起眸,声音渐弱:
“阿月,今天除夕,你……你能陪陪我吗?整个汝南侯侯府不剩多少人了。”
毕竟,除了宗秀秀、小麟儿,还有目前在外的管事,以及必要的府邸上下杂役,就连仰珠仰玉都不在了。
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冬天了。
萧霁月微微俯身,将下颌垫在他的膝间,捧着他冰凉的手,沉沉注视着他。
在卿玉案战战兢兢地等待中,萧霁月缓缓启唇:
“遵命。”
汝南侯府。
转眼到了元宵节,是夜,卿玉案刚喝下汤药,一口腥甜再次涌上咽喉,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可鲜血还是透过指缝溢了出来。
屋内昏暗的烛光下,地上映出刺目的红。
卿玉案看向掌心的黑血,无力地瘫倒在墙角,他的额边汗津涔涔,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
……自己还能熬过这个春天吗?
他朝着窗外高悬却又冷清的明月,颤巍巍地探出手。
我还能见他多少次面呢?
要是现在就能见到他就好了。只是现在元宵灯会快要结束了。萧霁月应当……也不是很喜欢热闹吧。
这时,有人轻轻叩响了门: “今天京畿没有宵禁,我带公子去看鳌山灯。”
——是他!
卿玉案连鞋都没来得及蹬,便扶着墙站起,急匆匆地推开门。
一缕橙红的光斜映在卿玉案的脸上,掩盖他病容的苍白,他赤着脚、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单衣,青丝也散落在背。
他是期盼地望着萧霁月,大口喘息着,心跳还是很快。
“打扰公子休憩了。”
萧霁月颇有自责之意。
“不妨事的!”
卿玉案垂眸,略微遗憾地问道:
“只是现在若是我换好衣裳,再启程去等会,恐怕来不及了。”
“不用换了,我给公子更衣。”
说罢,一身厚氅便披在了卿玉案的身上,在卿玉案对方才的话震惊之余,萧霁月将他横抱在怀,大步往外走。
萧霁月朝着怀中望去:“抓紧我。”
卿玉案也乖巧地环住他的脖颈,他产生一个有些危险又大胆的想法:
他想听听萧霁月的心跳声。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直到一同进入暖轿,卿玉案还是依偎在他怀中,萧霁月的动作很是温柔,他细心地为卿玉案整理头发、为他绾髻,然后亲自替他更衣。
卿玉案递给他一枚莹润的玉佩:
“把玉佩也系上吧。当时春猎时皇上赐我的。”
萧霁月的眼眸在玉佩停留了一瞬,也未曾多想,径直接过玉佩。
卿玉案的掌心覆过一抹滚烫。
若是这一刻能停留久些就好了。他贪心地想。
卿玉案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直到穿戴完毕。萧霁月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公子,到了。”
卿玉案挑帘而望,只见鳌山高设,一位老者推着满满一车、挂在长杆上的兔儿灯过街,整个通衢星步珠悬,万松金阙照天明,喧闹彻夜[1]。
他怔怔地看着这番繁华景象,这鳌山灯会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盛大了,还是礼部奉旨操办。
“我听说啊,今天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都会来这里看灯会。”
“真的吗?公主殿下居然来看灯会了,殿下在哪个巷口啊,我也要去!”
“我也要。”
也不知谁传开的公主谢君绸,与太子谢朱颜游灯会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长公主带兵南征北战、无往不利,守护一方城池,所以备受百姓爱戴,许多百姓也想一睹当朝长公主的风茂也是理所应当,故此也热闹了不少。
萧霁月的目光偏向卿玉案:“公子饿了么?”
“嗯?”
卿玉案转过身,没等反应,掌心却凭空多了一块梅菜酥饼。
诶,什么时候买好的?
“大哥哥——”
忽然,卿玉案走了两步感觉被什么牵制住。
他垂眸望去,一位衣衫褴褛的稚童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两位公子新年吉祥,大哥哥长这么好看,心地也很善良吧。”
卿玉案明白,这个孩子饿了。
他掰断了一个炊饼递给稚童,没想到稚童接过去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半晌,卿玉案疑惑道:“这么繁华的地段也有人挨饿吗?”
“穷乡僻壤的一些人会趁着节日跋涉于此,这样能乞得一些吃食。”萧霁月回答。
就在这时,那少年盯着卿玉案掌中的半个炊饼,一把夺了过来,又扯下了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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