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行下一步。
“臣现在先将杨忠带去见方良,老黑就交给殿下……”
话未竟,外面传来骚动。
声势像是寂静长夜忽然被打破,一个突然暴起的大喝之后,北城楼方向遥遥传来欢呼。
杨家距离北城楼不远不近,稍微小点的动静也不可能传到这里来。
兵刃相接的声响他们暂时还未听到,但从城楼动静来看,血光之灾也是近在咫尺的事情了。
陆惟心头一沉!
他从这些突如其来骤然放大的动静里,嗅到一丝不妙的预感。
而当这丝预感跟先前的种种猜测叠加起来时,就会放大变成更加不利的场面。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公主。
后者没有默契地相望,却是抬头去看天。
视线从天色下移,望向墙外火光最盛的方向。
“上邽城恐怕要乱了。”
公主的话将陆惟内心那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微妙感敲碎。
两人隐隐有所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陆惟想起自己曾经跟公主说过,他想看天下大乱。
唯有这样的时局世道,才能以乱导治。
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日竟来得如此之快。
不是从京城开始,而是就在脚下,在北朝二十四州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秦州乱起来。
陆惟嘴角没了往常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在寒夜里显出几分冷厉。
他们毕竟对秦州人生地不熟,刚来几天,就是有心多了解一下,也顶多就知道方良手下人心不齐,各有算计,一个长史杜与鹤成日装病,一个司马崔千看似积极,实则野心勃勃,一个录事参军杨园张狂放荡,我行我素,还有一个功曹黄禹被灭满门,余者碌碌,不值一提。
陆惟原本以为崔千一己之力,就算有不臣之心,单凭这上邽城的一城兵马,他也很难付诸实践,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大胆到公主都还在城内,他就迫不及待动手了。
这摆明是已经将公主算计在内了。
陆无事从门外进来,悄无声息,神色凝重。
早在动静刚起时,他就第一时间出去打探消息了。
“郎君,殿下,事情有点不妙!”他快步走来,语速又低又快。“是城防出了内鬼,将城门打开,放了城外的流民进来,那些人跟城内的流民汇合,不知怎的拿到了兵器,现在正在城门处打杀呢,眼看守城兵卒就要守不住了,流民军正往城内各处搜索高门富户,为首有人打出‘均贫富’的旗号,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我先护送你们走吧!”
情形一下变得恶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别说公主和陆惟,杨家上下就像刚下油锅的鱼,纷纷炸跳起来,四处奔跑躲藏。
许福也面露慌乱,好像想转身逃走,又碍于陆惟和公主在,不敢明目张胆。
“你先把许福带走,从后门走,现在还来得及!”公主对风至道。
风至不肯:“那殿下呢!”
公主:“我与陆惟一起。”
她将风至抱在怀里的压雪剑拿过来,挥挥手,示意风至赶紧奉命走人。
“你去找章钤,他落脚的地方应该在城南某处乐坊,流民军一时半会还到不了那里,我们不会有事,快去!”
风至不想走,但她习惯了令行禁止,知道公主这样的吩咐必有道理,自己再磨蹭下去反而对己方不利,便咬牙行了一礼,拽上许福匆匆走人。
他们前脚刚走,人声由远而近,脚步纷至沓来,再有火光晃动,马蹄踢踏,像是混乱雪球一般滚了过来,即将倾覆这座府邸!
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过来杨府查案,只有负责案子的崔千知道,流民肯定是不知道的。
对方能这么快找过来,那个内鬼已经呼之欲出了。
虽然陆惟觉得现在跑也来不及了,但他还是希望公主不要冒险。
“殿下为何要留下来?”
“我总不能将陆郎独自扔在这里吧,若有个万一,往后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这张脸了?”
公主出口还是不正经的调戏,但她手里动作却是按上压雪剑的剑柄,蓦地正要抽剑出鞘——
杨府的门被暴力捶开!
人们从外面流水般涌进来,大多是举着火把,衣衫褴褛,脸上却掩不住兴奋,尤其在看见正院里站着的公主和陆惟时,无须旁人说话,他们自动自发就将两人为中心围起来。
“就是他们?”
“这就是公主?”
“公主?是皇帝老儿的女儿吗?”
“还怪漂亮的,旁边那人是谁?”
七嘴八舌,乱纷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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