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运动强度俨然有些超出身体的负荷能力,方砚知的脚步慢了下来,肢体因为疾跑过度而产生了阵阵疲累酸劳。
他的步子沉重,原先和方大方二他们拉开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方砚知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目眦欲裂惊慌失措,狠下心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才勉强回过神来继续朝前跑去。
路上渐渐有了人烟,已经到了安庆村的地界。方砚知用胳膊托着食盒,一只手掐在另一只手的虎口上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路边熟悉的景色盘算着还有多少路程才能到家。
前方转角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方砚知来不及停下步子,险些和人迎面撞了个满怀,还是那人伸手捞了一把才没有让他摔倒地上。
方砚知腿脚酸软,因为松懈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站不住地就往地上倒。他的视线因为过量的运动而有些模糊,呼吸之中都是滚烫的热意,却在来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清爽的皂角味。
方砚知眼前发黑, 嗅觉倒是灵敏了不少。那股熟悉的皂角味道无孔不入地顺着他的鼻子钻进他身体里去,让他有种熟稔的错觉。
他甩了甩脑袋,掌跟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想要把视野中那片混沌清理出来。方砚知抓住身边人的胳膊撑住自己的身体, 掀起眼皮去看这突然出现的人。
沈舒年那张温润又俊秀的脸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方砚知的视线里, 面上藏着止不住的担忧与隐隐约约的愤怒。方砚知看着面前的沈舒年,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确认眼前人不是他运动过度产生的错觉之后, 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痛了。
他抓住沈舒年的胳膊, 想要把人推回去, 焦头烂额地急切问沈舒年道:“你怎么来了!”
沈舒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见方砚知这样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凄凄惨惨的模样,看起来着实可怜。
他眉心微皱,眼神半遮半掩,眼眸中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双手却沉稳有力地托住了方砚知的身子, 好让人靠着他慢慢平复心绪。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身后紧追不舍的方大方二也借着这个机会追了上来,在方砚知几步之外弯腰撑着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喘气, 一吸一呼仿佛破洞了的旧风琴, 发出喑哑又难听的噪声来。
方大一边喘气一边低低地朝着方砚知骂了一句脏话, 他缓缓直起自己的身子,一手掐在腰上保持平衡, 骂骂咧咧地道:“你这小子,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没想到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含着淡淡血腥气的口水,将泛上喉头的酸意压了下去:“等我抓到了你, 看我不把你这腿给打折咯。”
狠话说尽,方大跟方二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二人迈步向前,目标明确地朝着方砚知和沈舒年走了过去。
方砚知因为沈舒年的突然出现,本就一脑门子官司,现在更是被面前蠢蠢欲动的人搅乱成了一团浆糊。
迷茫归迷茫,眼瞧着方二要对沈舒年不利,方砚知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上前去,将沈舒年护在自己身后。
他想要平复呼吸,和沈舒年说些什么,可是每一句话到了最后的尾音,身体总禁不住地发着颤。
方砚知皱紧眉头,盯着方大方二的一举一动,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头也不回地跟沈舒年说道:“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赶快回到村上去找阿飞,让他带人过来。”
“不用。”
沈舒年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垂下眼睛,伸手拨开了方砚知护在自己身前的手,面上倒是不咸不淡的,好似现在面对的不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而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方砚知如遭雷击地看着沈舒年一脸无畏地走到自己面前,视线一刻不移地盯着他的背影。他想要责骂沈舒年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看看场合再说大话,可暗暗作痛的嗓子却让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方二饶有兴趣地看着挺身而出的沈舒年,贼眉鼠眼在方砚知和沈舒年的身上流连反复,语气玩味地说道:“你想当英雄?”
“没想到老三这么些年来非但不知道用何种方式赚到了银钱,居然还交上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方二的声音狎昵,话语意有所指,跟方大哄笑道,“你们什么关系啊,居然会愿意为了他出头。”
“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沈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经意地透露出一丝凛冽的狠意。他的声音仿佛淬了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但我今天定要让你们为了此事付出代价。”
这话不知道有没有震慑到方大方二,倒是方砚知对此颇为惊奇。他难以想象这般冷血冷情的话居然会是从沈舒年这样一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人口中说出来的,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他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沈舒年,伸出手扯着他腰边的带子,紧张又忧虑地说道:“沈舒年,他们都是干惯了活的,力气大的很,你千万小心不要吃亏。”
沈舒年轻轻“嗯”了一声,安抚性地用自己的手包住了方砚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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