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怨魂, 其实为天道所不容。
这是天道对世间的保护,否则若是各个怨魂都能复仇作祟,天底下岂不是要乱成一团?
若是想要复仇, 自然要满足一些条件, 比如婉娘作为赤魂怨女,她所复仇的地点就是陈老爷的住处、怨气最强的日子是她与陈老爷定亲的日子——也就是她的生辰……
而容诀亦然。
他已经记不清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何日出生, 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与他因果相欠,但他第一世作为天下皆知的“容家第一人”, 确确实实受过容家的恩惠。
同样的,容家所行之事的孽果,也会由他背负。
世间因果不可沾。
稍有不慎,就会深陷泥潭。
于是容诀想,等他还完因果, 解开身上的束缚,让一切不该存在之物悉数消失, 让那些怨气全部消散, 这一切就可以了结。
如今容家掌权的, 是从前他的表叔容云山一脉, 这一脉骨子里就带着短视愚笨,代代相传,成不了什么气候。
做这一切, 于容诀而言轻而易举。
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安静地旁观他人, 也旁观自己的命运。
人间无趣,风月不浓。
容诀倦怠已久, 他一向认为,在一切事了后, 灰飞烟灭未尝不是一桩快事。
但现在……
容诀稍微改变了一点想法。
他笑着弯起唇,拢起了桑宁宁的手指,拿到自己面前。
“是我方才吓到师妹了么?”容诀看向一直沉默的小姑娘,温声道,“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师妹被骗罢了。”
桑宁宁一脸古怪。
她倒是完全不觉得怕,但确确实实的觉得大师兄今日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太过反常。
不说别的,单说明镜台那一日,他似乎都没有这样大的情绪波澜?
桑宁宁摇摇头:“我没怕,只是觉得师兄的举动……”她顿了顿,还是诚实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有些反常。”
比如说,根据“师妹”和“桑宁宁”这两个称呼的转变,桑宁宁觉得大师兄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似乎也没多歉疚?
桑宁宁努力调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情商,思考起了整件事。
思来想去,桑宁宁只能得出一点——
她的大师兄似乎不太喜欢左师兄送的这枚储物戒?
容诀顿了顿,略松开了桑宁宁的手:“抱歉,是我失态。若是师妹不愿——”
“倒也没什么愿不愿的。”
动作快过脑子,在反手抓住了即将脱离的手腕后,桑宁宁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但是没事。
她动作稍微凝滞了须臾,就干脆地摊开了容诀的双手,直接脱下了那枚储物戒,放在了容诀的掌心。
“这是今日左师兄给我的东西。里面有些用以疗伤的丹药和灵草。因为东西特殊无法放在普通的储物袋内,所以左师兄才一并将储物戒送了我。”
桑宁宁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遮掩,干脆地坦诚开口。
“这些本来也是左师兄托我转交的,只是我上午确实心情不好,便想着拖一两天,又或是索性拿出去交给钱师姐转卖,再不交给你了。”
说起自己曾经胆大包天的设想,桑宁宁不免有几分气弱心虚,就连音量都低了下去,眼神也下意识地往周围飘了飘。
看天看地看窗外。
就是不敢看眼前人。
直到耳旁传来了一声笑。
“有何不可呢。”
容诀笑了起来。
这一次是真切地在笑,眉眼都弯了起来,唇上也有了些许血色。桑宁宁还注意到,捏着那枚戒指的手也不怎么用力了,指节不再泛着白。
窗外风声渐歇,屋内如沐春色。
“我如今好得差不多了,多用这些丹药反而不益,若是可以,就拜托你口中的那位‘钱师姐’卖出部分,留些灵石在身边,也好叫人心安些。”
若按照寻常逻辑,桑宁宁此刻理应推辞一会儿,做出一副不慕钱财的模样。
但桑宁宁不管,她从来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听容诀这么说,只觉得自己先前的设想果然极有道理。
她干脆利落道:“好,我明日就去找钱师姐。”
一边说着话,桑宁宁就要从容诀手中再拿回那枚储物戒,然而孰料容诀却拢起了手掌,捉住了那只探入掌心的手。
手指交缠,一枚指环就这样被褪下,嵌入了她的指缝中。
冰凉如玉,不带半点温度,又恰似他的体温。
桑宁宁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大师兄?”
两人的距离靠得极近,近到桑宁宁又闻到了那股奇异的花香。
清冽又馥郁,若有若无地在鼻尖飘着,当你不注意时他就沉沉而来。好似闭上眼,就可以躺在一片花海之中,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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