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沈一柯发的,但周漾总觉得的沈一柯挺倔,还在生他的气。他不由得再次反省了一下,自己那天说的哪句话刺伤他了。
是那句“你这就是和家里人闹小孩子脾气,该叛逆的是你弟,你是被偏心的那个,你叛逆什么?”还是那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啊,头痛,不想了。
周漾翻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吃顿晚餐。
今天是除夕夜,不少饭店都关门了,周漾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尚在营业的面馆,餐馆冷清,他点了份羊肉粉,看在老板热情的份上,又加了个煎蛋。
周漾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看向外面穿得喜庆、手持烟花棒的孩童,似乎才意识到,真的过年了。
往年他都在网吧度过了这晚,倒也没觉得这一天和平日有什么差别,今日一人独坐一家面馆,忽然感觉有点凄凉。
他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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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忻城兜兜转转了一周后,沈一柯还是在除夕这天被郭韵慧电话轰炸回了湘城沈家。
郭韵慧让人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
三米的长桌,两人面对面坐着。
“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郭韵慧热情招呼着。
自打再见到沈一柯,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嗯。”沈一柯嘴上应着,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吃这些菜,准确来说,他没有什么爱的东西。
“一柯,在那边上学还习惯吗?”郭韵慧又道。
“还好。”沈一柯平和地应了声。
饭后,郭韵慧和沈一柯来到后院。
后院弥漫着腊梅的香味,沈一柯觉得呛人,郭韵慧却喜欢得紧:“很香吧。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天天来这边坐着。”
“嗯。”沈一柯淡淡地应了声。
八岁那年,他来到沈家。有了爷爷奶奶,还有一个新的爸爸。那一年他们呵护着他诚惶诚恐的心,沈一柯差点儿就走出阴影了。
之后郭韵慧忽然说道:“一柯,开学再回去吧,到时候我送你。”
“还是不了。快高考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复习吧。八点,我就回去了。”沈一柯说着看了眼时间,19:13。
郭韵慧蹙眉,饱经沧桑的双眸含着泪光:“一柯你存心气我的吗?”
“你再在意高考,也不至于连除夕这晚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吧?”
眼前的老太太,满脸褶子,一头银发,杵着拐杖,皮肤干枯……无不显示着年迈之态。
沈一柯稍微动容。
郭韵慧知道沈一柯吃软不吃硬,于是哽咽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沈家……但就当同情我这个孤家寡人的老太婆,陪我过这个除夕吧。”
沈一柯最后还是答应了。
就在他去洗澡时,周漾的电话打来,但郭韵慧怕沈一柯又走,就给他挂断了,还把手机关机了。
等沈一柯出来,老太太便缠着他看春晚,嘴里却絮絮叨叨地讲着以前的事。
“一晃眼都十年了。你也长成大孩子了。”
“记得十年前去接你的时候,你还很怕生,不愿意跟我们走……”
沈一柯面色平静地听她讲着过往。
郭韵慧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大概到六七十的年纪都比较多愁善感吧,又死了丈夫和儿子……沈一柯似乎能理解她的情绪,可又完全体会不到那种感情,只温和地递过去纸巾。
快12点了,郭韵慧已经开始犯困,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沈一柯体贴入微给她盖了张毯子,然后才想起看手机,拿起桌上的手机,才发现关机了。
他以为是没电了,一边开机一边找充电器。
开机后却看到电量还有22,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弹出来十几个来电提示,全是周漾打过来的。
他赶紧走到阳台,回了过去。
“喂?”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周漾低哑的嗓音:“为什么挂我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哪怕隔着手机,沈一柯也能感受到周漾情绪低落。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周漾给林露婉打电话过去,那边挂断了,然后再打过去就是关机,周漾当时以为只是没电了,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没和周家人说起,可一个月后就收到母亲的死讯。
这事也让他无比自责,总觉得自己如果当时发现异样,说不定林露婉就不会死了。
沈一柯没多问,只沉稳道:“你现在在哪儿,位置发我。”
周漾觉得沈一柯这话说得怪霸道的,但还是报了地址,发了定位过去。电话挂断后又好笑地想,他现在在湘城和家人团聚吧,总不可能突然跑过来?但他也不知道是江边风景太美,还是真的在等谁,一直在那儿坐了两个多小时。
沈一柯一刻不等,看郭韵慧睡着了,直接和保姆说了一声便打车过去了。
两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少年与桀骜不驯的少年对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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