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好,那就好。”
花姐把完脉,说:“没什么大碍,多喝点茶水就好啦。”然后跟祝缨一同出来,她有点担心祝缨,跟着祝缨回了房。
祝缨道:“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的。我家的事,从来不能太听父母的话。”
花姐被她逗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们也是怕我变成个酷吏,移了心性。”祝缨说,“我都明白。”
“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呢?”
祝缨道:“当然是接着打啊!真见鬼,我什么时候也不是好人呐。你帮我个忙,他们要再担心,你帮我劝一劝。就说,我说过的,先打完一遍才能当好人。”
花姐忍笑道:“好。”
……——
地痞无赖打完了,七月十五也过了。改过自新的大门已然关了,该算账了!
祁泰那里先查出了县衙账簿上的问题,祝缨也不啰嗦,命小吴带人,将几个账史抓了过来。账合不上,先打二十板子,再起出赃物、赃款,再拖到县衙外面扒了衣服打。打完了,枷三天。黜落。
县丞见状,抱了本簿子,小心翼翼地过来给祝缨交账:“大人,这是公廨田的产出……”
祝缨道:“放下吧。”
“您……您不核一下数目?”
祝缨道:“核数目?是你不识数还是我不识数?咱们俩,都要识数呀。我说过了,既往不咎。关丞,以后多指教了。”
“不敢不敢,一定一定。”
祝缨做了个请的手势,关丞放心地离开了。祝缨摇摇头,翻看公廨田的产出,这就是她的长项了。她一惯的风格,对自己人从来都是很照顾的,尤其是在钱粮上。
县丞显然在账面上已做了些修正,祝缨心里算了一下,还行。
她这时已重整了整个县衙、县城的秩序,新的吏员、衙役们称不上死忠,却也都愿意跟着她干。照顾“自己人”的生活,祝缨是驾轻就熟的。
与此同时,各“父老”也陆续向县衙重新申报自己的田产、拥有的奴婢、佃农的数量等等。祝缨派祁泰与他们核账,祁泰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人,祝缨要一千,他一个不留神给核出了一千一百户出来。
这本来应该是一项极大的政绩,却又因为祝缨为前任平账,竟只能隐于福禄县的户籍之中了。
到得八月十五,县城已焕然一新,人口也稠密了许多。许多“父老”都在县城置了房子,也有一些搬过来住的。有些人自己来住,让长子在家乡看守。有些人派了儿孙到县城居住,自己却回乡里居住。
此时县丞又来请示祝缨:“秋收,该收租了。可是咱们的欠租还……”
祝缨道:“那是我操心的事儿。”
她并不对县丞说什么,而是全县下令:“谁闲了去抓两只白翎子野鸡回来!有重赏!”
白雉,祥瑞中十分出名的品种。偏僻山林里比较容易找一些,如果没有白雉,什么白鸠也行!
造个祥瑞给皇帝送过去,换朝廷免了福禄县的逋租嘛!前任县令们真是忒老实了!如果没有白雉、白鸠,其实白虎、白狼也可以。如果这些都没有,那就凑几株灵芝。再不行,就只好自己再干回老本行,做点障眼法了!
好在运气不错,找了没多久,就有人乡民抓了两只“白翎子野鸡”带到了县衙里。
祝缨正在后面练功,做了县令之后,连练功都方便了许多。与“父老”们核对了户籍数、田亩数之后,祝缨就闲了下来,张仙姑和祝大终于不用再心惊胆战地在后衙听女儿在前面打人了。
她要立梅花桩,要立刀杆,要立靶子,要扎草人,老两口都一个劲儿地赞同。一个官员,她有时候不干正事也挺好的!官员的父母这样想。
抄起汗巾擦了擦脸,祝缨披了件衣服到前面去验货。
出了二门,童波正等在外面,凑上前道:“大人……”
“怎么了?”
童波道:“这人不太好。”
“什么意思?”
“就是,看着像是獠人的种!”童波皱着鼻子说。
祝缨道:“不在本县户籍?”
童波道:“那倒没问。”
“看看去。”
两人到了前衙,祝缨见到了所谓“獠人的种”,这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个头稍高,皮肤白晰,与本地人是有些许的不同,却也眉清目秀、品貌端庄。祝缨问他姓名,他说:“晚生赵苏。”
祝缨又问他是哪里人,他报了是福禄县下某乡的人,祝缨道:“哦,快出福禄地界了。你寻找白雉辛苦啦。”取了白雉一看,两只鸟,还怪有精神的。
祝缨又问他这两只鸟如何饲养,得知就喂点正常的食水即可,有虫子喂一点更好。
祝缨命人取了金银给他,赵苏道:“不敢。晚生家中尚有衣食,大人整顿福禄县,晚生已然受益了。”说完,留下白雉便飘然而去。
祝缨道:“有趣。侯五,来,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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