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瞪住,恨不得掀了半边金丝面罩。
贺拔六野垂眸睥睨,幽深的眸子一如既往漠然。
“大胆!怎么和家主说话!”贺拔恕按住他的后脑勺,逼他跪下。
他挥开贺拔恕的手,咬牙道:“我们被骗了!贺拔家、天极界都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竟然把这样一个孤魂野鬼捧上高位!”
贺拔恕面露惊恐,骂道:“老五你疯了,说什么胡话!”
“我有证据。”他把二哥的眼睛递过去,简要解释北海的经过。
贺拔恕掀开一看,吓得扔掉眼珠子,摔倒在地。抬头望向贺拔六野,浑身发抖,不住后退。
贺拔六野笑了,“老五,你比我想象得能干。”他覆上金丝面罩,轻轻抬起一角。
两人紧紧盯住,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冷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刮过两人熟稔的半张脸,掀开金丝面罩,露出陌生的半张脸。
贺拔恕尖叫,指住贺拔六野的手不停颤抖,“你是什么东西?”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一幕,贺拔势仍旧震撼得心头发颤。
一个人的脑袋,长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以眉心为界,画出粗鄙的线,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强硬拼在一起。
贺拔恕求助地望过来,每个字都在发抖,“另外半张脸是谁?”
贺拔势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五千年前,坤舆界暴露的第一个异界来魂,残魂一号,汝明山。”
“那又是谁?”贺拔恕抱住脑袋,似乎思绪混乱般胡言乱语,“坤舆界的家伙怎么会在我们这儿?五千年前?贺拔六野去哪儿了?难不成贺拔六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是贺拔六野,贺拔六野就是我。”他一摸脸,眉心界线变得模糊,陌生的脸盖过熟悉的脸。
他彻底变成汝明山。
一身玄衣那么刺眼,衣角的贺拔家族图纹那么讽刺。
“开什么玩笑!”贺拔势指向满地墓碑,“你数过这儿的墓碑吗?自你执掌贺拔家,多少族人死于任务,多少族人死于任务失败的惩罚?贺拔家族以家族为重,从不做伤害族人的事情。你手上沾了这么多同族的血,哪有半点在乎我们?”
天空挥下纷纷扬扬的细雪,掩住座座墓碑,盖上一层更加严冷的冰布。
“既然清楚,为何这么做?”贺拔六野
一个眼神,细雪凝结冰粒,噼里啪啦打下来,狠狠蹭刷墓碑。
一颗冰块刮过贺拔势的脑门,当头一棍,打得他扑通跪下。贺拔六野威胁他,今日真要死在这儿?
身后窸窣作响,贺拔恕缓缓起身。“这下就说得通,为何两百多年前只有他一人回来,你父母双双陨落千壑界。一年前,为何二哥突然革职,档案连个敷衍塞责的理由都没有。疏狂界湖畔,他那么想杀死那和尚,却始终没有踏出虚空裂缝原是这样。”
贺拔势望着缓缓走来的贺拔恕,心里升起一点希望。靠他们两人,不指望打败贺拔六野,说不定能把真相传达出去。
“四哥。”贺拔势举起唯一的证据——眼珠
贺拔恕回望,眼皮半阖,叫人瞧不出心思。
“老五,我们不一样。我是庶出,我娘是青楼的妓子。没有实力高强的父母,也没有位高权重的阿爷,也没有二哥那么天赋异禀的资质。靠磕药吸灵堆起的修为,靠左右逢源抢来的继承人之位。一辈子唯一的好运是被选去疏狂界掌事,就算这样,那些死酒鬼脾气古怪,稍有不慎就会触到霉头。二哥在千壑界万众敬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在坤舆界无所事事,反正做不成事。而我,在疏狂界卑微揣摩他们的心思,日日小心谨慎,夜夜如履薄冰。”
脚印越来越深,溅起的雪花越来越大,贺拔恕的步伐越来越重。
“好不容易等到二哥身亡,其他候选人不过是些杂鱼,继承人的位置空出来,没想到被你钻了空子。”
雪花斜斜坠下,划出一道道倾斜的白线,逐渐涂满视野。四哥的脸庞隐在线后,不甚清晰。只见混沌的黑团越过白线,缓缓行来。不过须臾,身影停在面前,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俯视他。
“我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不能就此废了,你懂吗?”
贺拔势心觉不妙,起身欲逃,被一脚踢飞,二哥的眼珠子也被抢走。
贺拔恕走向贺拔六野,单膝跪下,双手奉上眼珠。贺拔六野没有接,淡淡看着,“你很聪明。”
“开什么玩笑!”贺拔势飞身扑去,一把抢过眼珠,在雪地翻滚几圈,还没退多远。身后踢来一脚,直把他踢出好几丈,撞上墓碑才停住。
他猛吐血,胸膛又被死死踩住。贺拔恕朝他伸手,“老五,放聪明点。”
他狠瞪贺拔恕,骂道:“二哥以命换来的证据,你怎能拱手送给仇人!”
“仇人?”贺拔恕讥笑,竖起食指,“抬头看看这天。”
夜幕低垂,星辰从东方流到西方,绘成一条流光溢彩的银河,稍稍一斜,就要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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