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捶向方向盘,指关节泛着白,脑子的线团一下子理清似的,他方向盘右打,油门踩死。
“您的导航小雪温馨提示,此次目的地为汉京市人民医院,路上拥挤,请小心驾驶。”
黑色卡宴如一道奔驰闪电冲了出去。
春归和沈雪迟在一起五年,对于男人会死这件事,他早有预感。
可是他对沈雪迟有太多放心不下,所以就连死都牵挂着对方黄泉路上一个人怕不怕。
通向死亡的道路多孤单啊,那人不活,总该带上自己。
汉京市人民医院从一楼就被浓郁的消毒水味笼罩,春归是个不到万不得已不肯来医院的人,可为了沈雪迟,这五年来他跑医院的次数不下四百趟。
抑郁症这种东西孰轻孰重,在遇见沈雪迟之前,他也没想过这个病会要两条人命。
听说沈雪迟是张开双臂前仰倒下去的,就像拥抱太阳那样,可春归依稀记得,这是自己最爱跟他撒娇的姿势。
青年下定决心,如果对方还能活,他一定要揪着男人的耳朵,大骂你他妈的真没良心,谁家好人睡一觉就丢失五年相爱的记忆还要搞自杀啊。
但沈雪迟还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记得在icu外面等了多久,只是太阳升起落下,春归又冒出新的胡茬,里面的医生跳交际舞似的跑进跑出,可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看见他都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无奈摇头走开。
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其中一个主刀医生走到他的面前,摘下口罩诚恳道:“进去看看吧。”
春归呆滞地盯着医生,一时间没有动弹,恐怕下一秒他也要被推进icu了,不然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塑料心脏轻飘飘的,灵魂都出离躯壳。
直到很多年后,青年再次回想这一天,给出的评价依然是“不如死了痛快”。
那种感觉就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身上,从指尖泛起的麻意由上到下,从脚到头,每走一步都是一千根针刺向他。
等他忍着剧痛终于挪到沈雪迟的床前时,男人还闭着眼,身上被包扎得严丝合缝,虚弱苍白得像一片纸,氧气罩随着他的呼吸变白、透明。
春归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产生一种把氧气罩绑在他脸上的暴躁想法。
似乎只要不取下来,沈雪迟就能一直活着。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同意什么扯淡的自由,强行把人关在家里,锁在床上。
青年深呼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想用笑容面对沈雪迟,转过身的刹那眼泪却最先涌出来,他对上病床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
沈雪迟醒了。
正在对他笑。
春归的人生字典里在遇见沈雪迟后才添上了手足无措这个词,这时他正手足无措地想要摸摸对方,但发现沈雪迟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能摸的,只好改变方向提起床头的水果篮子。
他说:“沈雪迟,你再撑个几天行不行?我不喜欢吃水果,你要是走了,烂了就浪费了。”
沈雪迟不说话,只虚弱地看着他笑。
氧气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春归知道他的笑容是何种模样。
永远是一副温吞的,嘴角微微弯到十五度。睫毛浓密又长,还生了对多情狐狸眼,眼尾上扬,偏偏他的眼睛里装不下任何人,但仔细凑近瞧,里面还是有春归的。
沈雪迟的食指轻轻抬了抬,这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因为他的食指很快垂下去,了无生机地砸在白色床单上。
春归看着,却发出一声哼笑。
看吧,沈雪迟,你就算不记得他了,身体还是会出自本能做出只有他们知晓的小暗号。
但男人只是继续看着他,在氧气机白气消失的刹那,张口无声说了三个字。
“不吃了。”
“哦。”春归迅速低下头,用食指在地板上画小圈圈,不愧是大医院,地板擦得这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你不出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狡辩道。
沈雪迟无奈地弯了眼睛,他很困,眼睛闭上的频率比刚才更多了。
春归连忙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找出鹿可燃家出生的小狗崽。
这是一年前的事,他不确定沈雪迟记不记得,但随便什么,能和他多说说话就够了。
“沈雪迟,你看这是刚出生的小狗崽,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领养一只好不好?你叫雪迟,那我们就叫它雪来,让它早点来。”
沈雪迟睁开眼,静静地听着。
他长得太好看了,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句美人,这几年得病了,就是病美人,但唯一一个敢这样称呼他的,已经被春归揍进了医院落下终身残疾。
当年他和沈雪迟刚在一起时,朋友们都以为他是鬼迷心窍,成了被妲己勾心的纣王,而沈雪迟呢,贫苦书生一个,肯定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
毕竟这圈子里有个公认的说法,春归除了钱和颜值,一无所有。
春归听了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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