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说话,不过几秒的工夫,一条椅子腿竟然断了一根,瞬间失去平衡朝着重的一边倒去。木头沉闷的抨击声让喧哗的教室静了半晌,同学们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见没什么事发生,继续该干嘛干嘛。
“……你打击玩笑的方式有些凶猛。”鹿可燃认真道。
春归没有反驳他,抿唇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木头,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无名怒火。
他想,等他捉到沈雪迟,就把人永远困在家里,绑在床上。
但显然他这会忘了,沈雪迟曾经也是如此对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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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有间闲置教室,专门用来存放桌椅。鹿可燃的椅子被自己踢坏了,春归只好把自己结实的那把让给他,自己重新去楼上搬一把。
只是他没想到,张景明也在那间教室。
两人相互撞了个正着,少年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惊慌。春归微微蹙眉,但并未做过多言语,他无声地叹息一声,默默让开一条道。谁料下一秒,张景明鼓起勇气般扯住青年的袖子,吼了声:“春归!”
他的嗓门很大,中气十足,确实是个做主持人的好料子,春归被嚷得眼皮跳了跳,强忍着拨开张景明的手,捺下性子道:“……怎么了?”
“你,你和沈雪迟,你们,”张景明说话结巴起来,这几天做好的心理建设全然崩塌,他抬起眼,见春归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突然眼眶一热,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你喜欢的人被这个世界抹消了,你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这回僵立在原地的人反倒成了春归,他不会安慰人,更共情不了他人的情绪,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张嘴就哭的少年,鲜少感到手足无措地递去一包纸巾,冷静道:“擦擦,鼻涕掉出来了。”
张景明立刻捂住鼻子,瞪圆了眼睛后退几步。
春归看他这样有些好笑道:“所以你这几天躲着我是因为这个原因?”
张景明用力点了点头,通红着眼睛,小声解释道:“我能看出沈雪迟很喜欢你,他床位的墙上刻的都是cg,我当时还以为这是他女朋友的名字,现在想想才发现原来是你的。你们两人情投意合,怎么就落了个……”
“……墙?”春归本是垂头低笑,听见这话怔愣了足足一秒,他下意识对上张景明真挚的眼神,整个人像被重捶狠狠一击,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猛地抓住对方的肩膀,低吼道:“带我过去,快!”
“啊?好、好!”张景明见他突然这么大的反应,也跟着犯急起来,他着急忙慌地掏出一把钥匙,没拿稳,直直掉落在地上,青年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只一眼,却如坠冰窟一般,怔愣在原地。
他死也不可能忘记,那是……沈雪迟出租屋的钥匙。
在沈雪迟被世界抹消后,它就跟着一起消匿了,可现在,它重新出现了。
为什么?
“春归,春归你等等我!”
操场上,张景明实在跑不过春归,被甩在身后远远一大截,他捂着肚子弯腰在原地喘息片刻,缓缓地前进,直到春归的身影最终成为一个小小黑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才停下了脚步,低声喃喃道:“你跑得太快,我跟不上了。”
沈雪迟的宿舍在五楼,春归凭借记忆三步作一台阶,一分钟就爬到了宿舍门口。
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好几次钥匙都错过门眼,他暗骂一声,左手用力抽-打了一下右手手背,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淡红。
咔擦一声,门终于被打开了。
属于沈雪迟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可他留下的东西一定还会存在于此!
春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男人曾经的床位上,连同被子枕头踢到地面也顾不上了,他双手撑扶着,以极近的距离,鼻尖怼在墙面上寻找着线索。
“刻的春归,春归在哪……”他的声音不自觉染上哭腔,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是干涸的,就像一条死了千百年的河,底部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垃圾。
突然,他的身体僵住,眼睛瞪大了盯向某一处。
若是有人闯进来,一定会被这样诡谲的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床上的青年像在哭,但他的眼尾没有任何泪水,可他的脸皱成一团,模样也不像是在笑。
春归脸色苍白,他抚摸着墙,先是笑了一声,随后嘴角很缓慢地耷拉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清晰传进他的耳中。他深吸了一口气,气息不稳,低哑疲倦地唤着沈雪迟的名字,像在求救,又像是自愿坠落,他不停地念叨着,最后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着。
或许,那条死掉的河,也在期待未来某个很重要的人出现吧。
那人会一样一样耐心地捡走所有腐烂发臭的垃圾,说:
“你已经很棒了,等待我的这段日子很辛苦吧?以后不会了。”
床缝的间隙只留下一段用铅笔写下的,很小、并不起眼,不会被任何人觉察到的话。
唯有爱他的人,唯有他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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