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笑了声,抬起胳膊让毛衣袖口落下来,手臂上的那圈红痕在温遇旬跟前晃悠。
“浪荡子,大力士。”沈榆没给好评价,昨晚被握得是很疼的,却也没怪罪他。
车停在四季花园门口的路边,小区里没车位,沈榆下了车,却没想到温遇旬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难不成送他回家的报酬是一同上楼讨杯茶水吃,沈榆心中疑惑不说,沉默着走在前面,默许温遇旬跟着,离他只半步远。
岑漫摇在家,沈榆远远从楼底往上看,窗户里透出客厅亮着的淡黄色暖光,小区里常种栾树,六八月满树黄花,九十月种子碰上蒴果皮,响声如同摇钱,如今春三月,正是抽芽向生的好光景。
只是沈榆对这种树稍微有点心理阴影,每年开春时节栾树的芽虫开始爆发,芽虫破坏树皮组织,吸食树的汁液,排泄物常常掉在人身上,好不恶心。
沈榆绕着栾树走,硬生生将直线距离拐过好几个弯曲。
温遇旬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走,半个身子被枝叶的阴影笼罩,沈榆偏头去看,只当是舍不得那身被温遇旬穿得笔挺的贵牌风衣遭了践踏,拽着袖口将他往自己身侧拉了些。
“做什么?”温遇旬好像又在出神,导师今日说他两句没说错,心高气傲也不知道谁才是真少爷,沈榆拽他一下就很是不满。
沈榆很快松开,恻隐之心也收起来,说:“这破树天降芽虫尿,你要想被浇就走里面吧。”
这点知识是从前温遇旬在植培所时教给学生,沈榆只是路过蹭得几句讲解,头上的栾树枝同今时一般泛起青绿,那芽虫吸食饱腹,排出的黏液落到沈榆头顶上,他被当场做了笑料,也只能自己擦掉。
温遇旬显然对他知晓这事感到意外,没多说什么别的,只是又从专业知识点发散,和他起提起另一件事:“转专业的事情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全凭你自己想法。”
沈榆脚步未停,眨眼走到楼道口,却不往前踏上楼梯。
“为什么帮我?”他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重生回来,温遇旬的态度转变太大,对旁人他尚不知晓,只是对他好像不似从前冷淡。
甬道通风,楼上哪家开了好酒,楼道内的油烟味混着麦香,与植株的芬芳香气碰撞,沈榆茫茫然仿佛只一人独立于这世间一整天,此生困惑太多会影响下辈子投胎轮回,孟婆汤怕是都要比别人多喝半碗,他想解梦。
温遇旬站楼道外的明处,往前挪动一点距离,鞋底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碰亮了敏锐的声控灯。
沈榆立体的骨相立刻成为阴影打在脸上,不遮面容清雅,此时眉目收敛,明明是求问却摆一副悲悯的随波逐流,好像对他好本就是应当。
至于为什么帮他,温遇旬难得学沈榆说了实话:“因为你说了想我。”
我的天赐
话说得僭越,又不是迟钝的笨人,沈榆目光一热,眼睛都瞪大了:“因为这个?”
温遇旬看沈榆的眼睛需要下垂眼皮,半扇眼睫遮住眼珠里的光,嘴角绷得直:“我认为获得沈少爷的甜言蜜语需要支付一点报酬。”
沈榆没想到他几句话都能拿出来做文章的,又想到他说的那些酸话,不知道脸红不红,反正耳朵根是很热了。
“别傻站着。”温遇旬倒坦荡,一点点别扭又被很快藏好了,沈榆一次眨眼只需半个刹那,别说看到什么表情,温遇旬连身子都越过他,走到前面去了。
两人上了楼,沈榆没有钥匙,岑漫摇给他们开了门。
温遇旬装得很好,从容地收起了爪牙,向岑漫摇问好:“岑阿姨。”
岑漫摇应了两声,叫他先坐,茶饼拿出来掰开,又对沈榆说:“东西差不多都收好了,你回房间看看还有什么想带走的。”
收好什么?又有什么需要带走?
沈榆投来的眼神太过无辜,眼底的光和疑惑轻眨两下的眼皮都透露着不知情,岑漫摇问:“我们要搬家了呀,小旬没有告诉你么?”
一路上温遇旬没说什么话,看得出来心情也欠佳,大概是真忘了。
传话人玩忽职守,但道歉的速度很快:“岑阿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传达到位。”
温遇旬场面话说得极漂亮,岑漫摇哪能和他计较,连忙说没事没事,活让沈榆站在一边观望了场你来我往的戏。
屋子里大部分要搬走的东西都已经被岑漫摇收纳在几个纸箱里,沈榆进房间转了一圈,他平日里最宝贝的琴和装琴弦拨子的盒子都没看见,想来是已经被岑漫摇装好送走,他没什么另外想拿的,就又走了回去。
在他回房的这段时间,温远也到了,此刻刚从门口进来换鞋。
晚餐由岑漫摇亲自把手,昨晚温远为迎合他们的口味,专门找了做浙菜地道的厨娘,桌上大多清淡,今天同样,只不过少了一些精致,都是家常。
温远和温遇旬都不是很追求口腹之欲的人,况且餐食的味道不算差,这餐饭可以说完美沿袭了前个晚上的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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