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血淋淋的表彰大会之后,公安调了学校监控,只用不到半天的工夫,就逮住了那个散布杨彩诗艳照的人——他推着学生们的早餐奶,乔装成送奶工,瞒过门卫混进学校,接着便一个班级接一个班级地散布了照片。
公安找上门的时候,此人正叼着烟在网吧打游戏。手指迅疾游动,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阿sir啊,放心吧,我不会跑的,这把赢了就跟你们走。
市局的讯问室中,蒋贺之认出了这张丑恶的面孔,正是那日跟阿德一起在“杨记面家”捣乱的鸡冠头。鸡冠头也认出了蒋贺之,以个吊儿郎当的姿势前倾上身,笑着喊了他一声“蒋三少”。
“坐正!别嬉皮笑脸的!”老何呵斥了他一声。
不比其他涉案的犯罪分子惧怕警察,鸡冠头由始至终都是一脸蛮霸嚣张的怪笑,方寸不乱。重赏出勇夫,何况他心里门儿清,自己充其量就是个“传播淫秽物品罪”,可能判两三年,可能由洪兆龙强大的律师团队罩着,连实刑都判不下来,一天牢都不用坐。
面对老何的讯问,鸡冠头坚称自己跟杨彩诗是男女朋友关系,气不过她背着自己在外头卖淫,还勾搭上一个当官的男人要求分手,这才出于报复将跟她的床照散布进了她的学校。甚至他还拿出了一些他与杨彩诗脸贴脸、嘴对嘴的亲密照片,用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这些亲密照片,显然是杨彩诗被强迫拍照,以制造出她与鸡冠头陷入热恋的假象,好进一步地控制她。但可能是严重的身体创伤令女孩无法巨细靡遗,她上回漏说了这些不堪的细节,这就令现下两位刑警陷入了被动。
“两位刑警同志,知道她勾搭上的那个当官的男人是谁吗?”鸡冠头一直怪模怪样地盯着蒋贺之,突然拉长了脖子凑近他,“别看我们盛检又冷又酷一脸正经,原来也是个双插头。蒋队,我很同情你啊,你同我一样真心错付,都系俾人当水鱼咁玩,俾人戴绿帽啊!”
“你胡说什么?”蒋贺之瞬间暴怒,若不是老何及时拦着,他就要扑上去揍这人了。
老何也呵斥鸡冠头:“不准胡说!坐回去!”
“我没胡说,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她亲口跟我说她跟那个反贪局的盛处长上过床了,说他功夫没我好但长得比我帅……怎么办呢,民不与官斗,只能忍痛割爱了……”鸡冠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瞥眼见老何停下了记录笔录的书写动作,忽又无赖般猛捶桌子,喊叫道,“怎么不记啦!我要举报!我要举报反贪局的侦查处长盛宁利用职权诱奸我女朋友!”
不记不合规,但记了盛宁就有大麻烦。何副队扭头看了蒋贺之一眼,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证有容易证无难,特别是体制内,一旦腥臊沾身,就绝难“谣言止于智者”。
后脊梁阵阵发凉,蒋贺之意识到,糟了。
果不其然,“检察之光”一夕间便沦为了害群之马,有人借此在检察院里播了一颗谣言的种子,这颗种子很快就疯一般地长大了。人们争相传说,盛处长对一个初中女孩始乱终弃,致使女孩受孕、堕胎并摘除了子宫,最终这个被玩弄抛弃的可怜女孩只能选择撞死在司法局大门口。这类淫艳的绯闻本就极易滋生、茁长,女孩临死前的那声“你骗我”更坐实了人们的猜想,于是盛宁不仅被撤掉了代理局长,连侦查处的职务也被迫暂停,他必须接受纪律审查,自证清白后才能复职。
得知杨彩诗车祸身亡,她的老父杨有禄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太苦了……太苦了……”他愣愣盯着病房的天花板,蠕动两片灰白皲裂的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太苦了。
最后,杨有禄向盛宁提了一个要求,他想把女儿的骨灰供奉进观音庙里。他说,她这短短的一辈子太苦了,实在太苦了,在观音庙里受受人间香火,兴许可以修个来世。
重伤未愈的杨有禄还不能下地,家里又没别的亲戚,盛宁与蒋贺之便答应代劳了。
蒋贺之其实想劝盛宁,你还没洗清骗奸未成年少女的污名呢,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和杨家人扯上干系。但他知道盛宁是劝不听的,只能出钱又出力,不仅在洸州最大的观音寺庙里替杨彩诗捐了一个寄存骨灰的地宫阁位,还替她多捐了一个长生牌位,请高僧做了专场法事。
观音禅院中,两人先将杨彩诗的后事料理妥当,接着也入境随俗,烧了香、拜了佛。
“彩诗这事一出,再没有一个受害者敢站出来指证阿德了,我们前功尽弃了。”蒋贺之没有宗教信仰,虽两掌合十地跪在观音殿外的蒲团上,一颗心却全在身边的盛宁身上,他低声说,“现在纪委要查你,我跟老沙说了你的情况,不过他说这是你们检察院的内部事务,公安插不了手。”
盛宁以佛教礼仪向大殿内的观音像叩了叩首,面无表情地说:“随他们怎么查,清者自清。”
“那么,需要我跟家里说一声吗?”蒋贺之问。
“不用,我不想给你家人留下这样的第一印象。”盛宁再次叩首,说,“这阵子先别联系,我还没跟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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