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他被赐罚,于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而跪在床榻上的燕述玉又羞又恨,尚且完好的左手藏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
内殿安静极了,除了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外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方才的磋磨没有让他掉下泪来,而如今的安静却使他濒临崩溃。
终于,霍无尤穿好了冕旒与玄袍,他走近床榻看向角落的燕述玉,勾起手指从脖颈一路划至赤裸的腰窝,随后替他解下了钩子。
“今天很听话,回去吧。”
话毕霍无尤转身离去,四周宫人纷纷跪送,燕述玉也跪在床榻俯首恭送。
人走后,他颤抖着手拿过衣服重新穿好,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却越抹越多,最后终于跪坐在床榻上无声地痛哭。
一早天晴雪消,燕述玉回到内官们所住的小桐关里时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他跪了一晚,又被霍无尤捉住由头磋磨了许久,沐浴过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同时侍奉在太极宫的内官小畏回来才被吵醒。
小畏与他不同,侍奉在前殿,平日只负责候在上朝的殿外等候吩咐,他看起来很兴奋,坐在燕述玉身边把他摇醒:
“阿玉,阿玉,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看见了什么!”
小畏比他小三岁,入宫也晚,少年人的天真还没褪去,此时间燕述玉醒了,赶紧道:
“今日不是殿试吗,我在殿外听候的时候见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大人,后来听说他被陛下点了状元!”
殿试?
燕述玉这才勉强醒来,靠在榻上半晌迷茫道:
“殿试?就在今日吗?”
“你睡糊涂啦!”小畏笑嘻嘻的:“你听我说完,那个大人临走前腰上的香囊掉了,我捡到跑过去送,他对我笑了笑说多谢”
见小畏红着脸满眼兴奋,燕述玉也勉强笑笑,迎着他说:“那你有没有打听他婚配与否?”
小畏果然脸更红了,他揪着自己的衣袍小声道:
“他是陛下钦点的状元,不日就要进翰林,我就是个奴婢,如何敢肖想啊”
奴婢二字也同样刺在燕述玉心上,他虽然面上不为所动,语调却不由低了些:
“那你可知道他的名字?来日或许你受赏出宫,有缘的话总会遇见的。”
小畏想了想,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他叫闻野渡,是那位闻家的长公子!”
闻野渡
燕述玉脸一白,下意识攥紧了被子:“他你没听错吗?真的姓闻?”
小畏疑惑的看着他:“这有什么能听错的,唱名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阿玉,你怎么了?”
燕述玉皱眉攥紧自己前胸的衣襟,胸口的闷痛丝丝缕缕传来,闻野渡
小畏看他脸色苍白还流冷汗的样子吓坏了,手足无措的站起来转了两圈,随后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阿玉,你又犯心疾了对不对?陛下这个月有没有赏给你药,放在哪儿了?!”
燕述玉竭力控制着呼吸,揪着衣襟忍过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摇了摇头:
“没有。”
这个月,霍无尤一颗药都没有赏过他。
所以他只能自己熬过去。
小畏快急哭了,就在他把手伸向自己床榻上挂着的香囊上时,他被眼前一片模糊的燕述玉拉住:
“不用不用去找陛下,他不会给我的。”
小畏蹲在他榻前哭道:“可你”
痛意就像凌迟,而燕述玉颤抖道:“没关系,我能挺过去别哭,我没事的。”
痛意持续了很久才逐渐消退,等到他思绪回笼后抬头看向小畏,而眼前一片模糊,他几乎看不清人脸。
等到小畏用衣袖哭着擦向他的脸时,燕述玉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流了满脸的泪。
“小畏。”他听到自己问:“今年的殿试题目,你还记得吗?”
小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下意识回想了半天,犹豫开口:
“今士习不断,什么速小,然后要正士习,复古路,何术可为?”
小畏挠了挠头:“我没读过几年书,只记得这些了”
燕述玉将字句听在耳里,心中复述:今士习不端,欲速见小,兹欲正士习,复古道,何术而可。
这是五年前的夏天,崇王府的先生给霍无尤和他出的一篇策论题。
那时霍无尤只是个闲散世子,抱着他在崇王府那棵梨树下一字一句的写出策论。
他那时年纪小,不爱做这些枯燥的事,霍无尤才写不过几句,他就扛不住睡在了霍无尤怀里,梦里都是梨花香。
燕述玉深深喘息几下,攥紧了身下的被子。
当夜太极宫并未召幸君侍,而是传了燕述玉侍奉。
他被按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青瓷杯因为二人的动作碎裂在地,太极宫外面有守夜的宫人,所以他连出声都不敢,只徒劳的分出一只手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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