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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狂欢与自N(1 / 3)

吹开茶末,醇香荡漾开来,仲夏也要这样的热意,才能把冷肚肠暂且烫出活人的温度。

枯白的手,灰质的眼,微勾的鼻,棕黑长发自然卷落,油画金框里的死美人。教尤里多斯想起吸血鬼的传说。赤裸的奴隶、交欢的人群。喘叫声不绝于耳。他们二人坐在一旁,好像与一切隔了层致密的玻璃,划开另一个与狂热相反的冷寂世界。只是这里的主人是公爵,尤里多斯第一次侵入这个孤独的领地。

“这些有什么意思?牛棚里拉几头牛喂了春药也是一样的效果。”尤里多斯喝多酒就爱胡乱讲话,言行也并不顾忌,越发目无尊卑、狂妄自大起来,一带这些贵客们一起骂了。手指搭在桌上不停地敲出响动。教养与温柔绝大部分是装出来的,他本身没有这些优良的品质,二流货色,公爵想,这个不精明的小骗子。

“你该把这话说到他们耳边去。试试。”

“哈!我不想靠近,哪怕一点,”尤里多斯装起高尚来,好像他真的是教父最虔诚的养子,伸出根手指,评价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单纯的性爱有什么乐趣。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高尚的感情和唯一的……”忠贞。忠贞!尤里多斯咻地红了脸,堪堪把那个词吞下去,才以弱了许多的声音说:“总之,这样有什么意思?”

“真是个小辩论家,”公爵微微一笑,他瘦削的脸孵出浮出期待与探究的神色,“那请你告诉我,高尚的情感是什么呢?”

“爱。”尤里多斯又回答得干脆利落,好像这个词是从他嘴里自己要蹦出来的。太理所当然,因为他就是被蜜与奶灌着长大。

“怎样证明?爱又是什么?”公爵似乎循循善诱,摆出求知的姿态。他感到自己怀着巨大的莫名期待,想到尤里多斯与他父亲的关系,却并不嫉妒,反而兴奋,即使爱不属于他。就像他热衷于观看、协助性爱,而非亲身享受它。他注视尤里多斯,像孩童时期盯着橱窗里的玻璃球,闪亮飞扬的雪片寄托着他的寂寞,却落出了一个美丽陌生的小小世界。

怎么会需要证明?怎么会得去思索爱是什么东西?对尤里多斯来说,那就和每刻都在呼吸一样自然。人们偏好将爱作为一种抽象的理念去谈,竭力用客观或诗意的话语论证它的模样。可真正被爱是琐碎的、平凡的,一时你会想起很多。写不尽的信纸,留有对方味道的衣物,为你袖口缝起的纽扣,沙发与床下扫不完的头发,被你两养得半死不活的小植物,生病后关怀数落中递来的甜水与药,吵架又流泪和好,乃至一天清晨起床瞥见的、厨房灶台上正炖煮的早餐。你在那一刻只能感到混沌的幸福。真正明白爱从来只有在爱离开之后。所以尤里多斯无法回答。

他开始时有些支吾:“这个么,反过来想,世界上还有比爱更崇高的情感吗?世俗里那些公主王子少爷小姐,传来传去几百年也都是那一套,为什么还被人津津乐道?也就是因为有爱……”

公爵打断他:“那爱是什么?你认为?”

两人坐而论道似的谈话在这房间里居然可以进行。尤里多斯专注于其中,更多是出于想努力忽视不想看到的。

尤里多斯这时感到学识与见地的捉襟见肘,他甚至无法给出令自己满意的回答。文人巧言的修辞,他不曾学习;仆从谄媚的迎合,他不会习惯。他道:大约就是让人快乐、幸福的情感吧。

不,是痛苦。公爵说,他脸上孵出的对尤里多斯的期待与探究在这一瞬间破了,流出对回答无生命的失望。爱让人痛苦。

“我原来以为你……”公爵叹至一半,就不再言语,比起错语,更像试探。尤里多斯知道他嘴里还咽着很多话,嚼烂也吞不下肚子里去。

几位客人结束鬼混后,留被玩昏死过去的美人大张双腿躺在沙发上。一些仆人簇拥他们去洗浴,一些仆人收拾现场,剩下两个,架起裸身的女仆,像屠夫扛起一扇猪肉,往尽头的房间去。

月亮与星星在升起,从夕阳落下的地方,一夜间它们的轨迹将旋转成夜幕的波浪。厚重的酒红绸缎窗帘里,烛火早就被点亮,波西狄亚风格的铜烛台显示出主人复古的情调。灰粉玫瑰的地毯,能闷闷地吸纳一切,在炎热的夏季白昼之后,在疯狂性事之后,给人潮湿的错觉。墙壁挂着古董钟,上面雕刻主的圣像,和尤里多斯摆在桌上的那个造型类似,却精美得惊人。热闹散后的无声。这时候一切都寂静了,公爵反而不再言语。

很久。他问尤里多斯要一根雪茄。

您不能再抽,今天已经喝酒了。况且一会还要一直玩,计划到凌晨四点。

酒也喝了,夜也熬了,一根烟算得了什么?

好吧,好吧,您抽。尤里多斯调皮地眨眨眼,给他从木八宝盒里取出雪茄。您头疼咳嗽,千万不要又拿我开刀。感恩。

时间还早,夜晚是多么漫长!几名客人洗浴完,又在伺候下吃了些晚餐。牌局是要继续的,不断上着小甜点、果子,充当夜宵。酒也一杯杯下肚。放浪的调笑。

维多利女爵称自己为“先生”。她在洗漱后换上了男人的装束,利落干净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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