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来呢。”
“我和客人倒是不急。”他慢吞吞系上衣服,还是要起来,“那只鹦鹉还等着脱身呢。”
我洗了好几遍手,回他房间里替他换上一套被褥。他备用的被子已经不多了,我想了想,便找了个盆,将弄脏的两套拿到院子里洗。
我没干过这种事,将厚重的被子按进水盆里压来压去,弄出好大声响。戚伤桐一旦投入制偶,便关心不到其他事情。因此直到两个傀儡童子挎着篮子回家,才将我喝止。
“你不许过来!什么都别碰!”他们俩心疼地抢过被我蹂躏得不成样的被褥,把装满野菌的篮子往我怀里一塞,将我赶走了。他们拿了胰子,抬着盆出门去,言谈之中听出似乎是要去河边浣洗,我不敢去添乱了,带着篮子走进厨房转了一圈,对着满眼锅碗瓢盆亦绝了做饭的心,只好回去找戚伤桐。
我洗被子的功夫,他已做完了鹦鹉的身体,每片羽毛上的羽丝都分毫毕现。他将身体的各个部分拼接起来,内里的机关藏进了鹦鹉肚里,最后,他才将那坏掉的旧傀儡头上的眼睛取出——那是一对黑玉打磨而成的珠子——安嵌进新的眼窝中。
戚伤桐掏出他的铃铛,在旧傀儡顶上晃了晃,一个白色的影子扑闪着翅膀站立起来,发出啾啾喳喳的鸣叫,也无需指引,就蹦跳着走向它的新身体。
铃铛又响了一声,傀儡鹦鹉的眼中好似多出一抹生动的光彩,翅膀一张,飞到了我肩头来。
我惊讶地摸了摸它带钩子的喙:“这鸟竟不认生。”
戚伤桐笑道:“连兄,它将你当成木头架子了。”
我哈了一声,抓着它放回桌上。
戚伤桐静静地望着它,问我:“你说它是白色的?”
我说:“是啊。”
“白色是什么颜色呢?”
我回答:“就是你看到的这种颜色。”
他小心地顺着鹦鹉的脊背摸了下去,一直摸到尾羽,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鹦鹉乖觉,重获新生以后也不乱飞,就老老实实站在戚伤桐的桌上。我逗了它几句,发现它真的不会模仿人话,便失去兴趣。
戚伤桐抻了抻胳膊,肉眼可见困倦到极点,终于步履蹒跚地回房睡觉。
我也想休息,但想起那一双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就有些难受,只好问他:“有没有呃……眼睛少一点的屋子?”
他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立刻就听懂了我的话,给我指了一间,笑着说:“就是不知道连兄习能不能习惯与他共处一室。”
我摆摆手:“我哪有那么挑。”
当我打开那间最小的屋子的门,才明白他的意思。
此间住的是“四无公子”。
“好久不见啊。”我咧嘴和他打了个招呼,“我该叫你什么呢,总不能也叫你戚兄吧。”
他。或者说它,安静地靠在墙角站立。虽然一双眼睛都没有了,不知怎地,我被注视着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我一直有些好奇替身傀儡这种东西是如何运作的,在我从小到大听的故事里,此物被传得十分邪乎,有说主人需剥离一部分魂魄分给它,才会令它处事说话与主人相似到不辨真伪的程度。
这一尊看着不像。我走上去,试着把手贴在它平滑的脸上摩挲几下,又拍了拍它的肩膀与胸口。确定了它真的没有反应,唯有戚伤桐的铃铛响起后才能活动。
我心里那点对“四无公子”动手动脚的歉意立马消失了。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似乎也一并消弭,我安心地占据了房间另一个角落睡去。
隔日清早,我与戚伤桐在廊下碰面,他神色古怪地问我:“连兄与我的替身傀儡相处得还习惯吗?”
我道:“谈不上好不好,相安无事而已。”
“是么?”他没再说什么,走下台阶,照例去用手欣赏他的花。
我急忙道:“小心前面!”昨天傀儡童子洗的被子架在院里晾晒,他走到跟前,伸手摸上未干的被面,轻笑道:“我不是瞎子。”随后绕了过去。
妇人秦氏依旧是午时来的,她接过鹦鹉,对戚伤桐连连道谢,临走前留下一块碎银。
戚伤桐拈起银子掂了掂,皱眉道:“太贵重了,请您拿回去吧。”
秦氏执意不肯收回,说:“公子前几次都没收酬劳了,我一深宅妇人,也没有门路去弄公子需要的料子,求公子收下吧。”
戚伤桐放弃了与她推搡,将银子攥住了。
她显得很高兴,深深行了个礼,与他告辞了。
戚伤桐说:“再会。”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我视线中,我才对他说:“真奇怪,一个深宅妇人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转向我,唇边噙着清浅笑意:“或许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没什么奇怪吧。”
我欲言又止。
他竟猜出我在想什么,直接道:“连兄有所不知,泷州外道横行不假,此地百姓却不像你们想得那样受尽荼毒,多数人早已习惯了与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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