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宸再醒来时,本以为床边应该是继续冷清,可那里竟然趴着一个人,衣着看起来也像是已经好几天未换。
外面正是夕阳余晖刚刚散尽之时,渐黑的天色渗进屋中,染得墙壁暗去,但幸好,有人早早点上了蜡烛,让灯光先一步去抵抗了早已到来的黑暗。
顾雨宸环顾着屋内,看着他们有黑有明,手指微微蜷缩,却没有任何想要抬起的念头。
他怎么还活着,真是令他自己难过。
敏锐再度降临在了顾裕丰的意识里,手指动过都并没有对他触碰,可他还是一瞬间睁开了双眼,仿佛感受到了顾雨宸的清醒。
他的直觉无误,微微抬头,一下子就看见了顾雨宸微微颤动的手指。顾裕丰赶紧带着希望去看他的面孔,但让他失望了,床上的人瞪大着双眼,望着床柱,眼睛却又不曾眨一下。
绝望就在他眼中,甚至他求生的欲望依旧全然不在,破碎彻底。
“宸儿,你醒了。”顾裕丰身子向前倾了倾,握起他的手,拉到胸前,语气满是惊喜。
可惜了,顾雨宸一言不发,一直盯着一处看去,也不知道望出了什么门道。
“我去叫颂菊给你备些吃的,你休息这么多天,肯定饿了。”
听着他的兴奋,顾雨宸还是无动于衷。他的话语在自己耳朵里就连不成句,此时此刻,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何当时死得不再快一些,自己还活着,他真是惋惜。
顾裕丰不是真的想离开,说是去叫颂菊准备,实际上还是坐在位置上,牵住顾雨宸的手不放。他其实更想刚刚醒来的人能对自己笑颜灿烂,反而宽慰自己他已经无碍,可这却偏成了妄想,床上人没任何想要表达的欲望,甚至还丧失着生的念头。
给他捡回一条命,仿佛只是捡回了一具躯壳,他不感激,冷漠是在打心底对顾裕丰埋怨,你为何还不愿意放过我。
“宸儿,你为什么不说话啊?”顾裕丰热切地迎难而上,他不信一向傻气的顾雨宸,会忍心不顾他们的情谊,会连这般主动的自己都不给面子,会不愿意讲自己到底受了怎么样的委屈,才会不挑时候,就要了却性命。
他等待着他的说辞,等待他倾诉出来再彼此相安无事。
可顾雨宸攒足了力气,视线平移到他的脸上时,掷地有声地,只扔出了一个字:“滚!……”
放在从前,这声滚一定能惹得顾裕丰瞬间拉下脸,但顾裕丰愣住,心底毫无愤怒,而是觉得知道不对,如今眼前的一切都不对。
他是在怨恨自己,切实地怨恨自己,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说,没人知道,自己只会被他的颓靡刺激着,心中更加无名的急切。
顾裕丰松开了手,他的呼吸急切,眼神中尽是疑惑不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就行,我都能做到,但你要告诉我。”
“我要你去死,可以吗?”
顾雨宸油盐不进,面无表情再扔出一句,大有一副求死不得痛苦。他的目的已经求得太明显,只因不知道缘由,顾裕丰解不开他心如死灰的迷,自己才会焦急不堪。
他想破脑袋,却没有一点头绪,顾雨宸冷眼旁观着,事实上他也没想看他,转而又看去一旁,只留下略显微弱的呼吸。
“不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宸儿,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可能自寻短见呢。”
“顾裕丰,是我真的不想活了,这显而易见,你还有什么奇怪的。”
顾雨宸再度把这话说得绝对,话里话外还是死气一团。他懒得争辩,只觉得那床柱子真是轻松自在,他认为如今只要是喘气就太累,他真想就这么沉沉睡去,下辈子不管活成什么,只要不再被人指指点点,不再乱赋真心,就一切好说。
顾裕丰却不懂这些,他逃不出他的低沉,钻进不解中还在苦苦纠结。
他就是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在这么一个无事发生的日子里,不想活也总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顾雨宸眼里的刀子再度划向他,从始至终的冷漠,完全没有消散的可能:“我现在彻底是怪物,人尽皆知的怪物了,就没必要活着了吧。”
这理由,就已经再合适不过了。
“顾裕丰,你不是看不惯我?帮我把桌上的刀拿来,然后你再给我个痛快,咱们也算……皆大欢喜。”
他侧过身去,被子盖在身上,看了眼里面空出的位置,却又闭紧了双眼。
可他没想到,自己嘱托了取刀的人瞬时把自己压在了身下,他凶狠却又可怜,顾雨宸慢慢睁开眼,眼神中略显迷茫。
这句话,戳中了顾裕丰的对他夜晚癔症的记忆,更戳中顾裕丰不敢反手的心思。懦夫此刻便只余胆怯,他用凶狠掩饰自己的不能失去,什么恨,他在激动中,已经一并将其遗忘,只剩下对他强制挽留的急切。
“你说死就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现在又要没事找事,是想让我为你内疚吗?你做梦!”
顾雨宸也觉得内疚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过于可笑,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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