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极像顾裕丰的双眸中,他才能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情的愚蠢。
顾雨宸又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无奈的气:“我知该怎么办了,只是要日日演下去,我还是要适应适应。”
“我也不可能再信了这些了,只能尽力做好了,全是为维哥儿和茗妹儿努力。”
顾雨宸打算重拾些自己只觉愚蠢的过去,殊不知,这并非令他愉悦的可能,反倒让他感觉违心前行,疲惫越积越深。
他知该怎么做,第一步就是站在院门中张望,不仅要看,还要翘首以盼。
小茗儿望望空无一人的走道,再抬头看看身边的爹爹,挠了挠脑袋,不太明了:“我们在等人吗?”
“是,等你父亲。”
不久后,他的父亲果然出现在了走道上,朝着他们步调正经地走来,一步一步力度恰到好处。他见他靠近,眼中却是明亮,似乎他也意外顾雨宸今日会像小时候一样等候,可他的期待还是早了,靠近后,顾雨宸并未张开双臂就要拥抱他,反倒是做出请安的姿势,还不忘提醒顾茗一起:“拜见家主。”
为人妻为人父,那就不能不得要义,不能说幼稚就幼稚。顾裕丰扶他走回门中,本应的开心又变得不上不下,多余的热情转瞬即逝。
算了,这也足够了,顾裕丰如此劝自己,毕竟是要他去复制过去,哪怕是自己强求,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顾裕丰坐在屋中,顾雨宸熟练地为他泡好了茶水,再不似当初少时那般亲近,也少了当时动不动就用撒娇,来掩盖做得不好的事实:“二哥哥,用茶吧。”
然后呢?顾雨宸就该喋喋不休,发没发生的事,都要说得绘声绘色。
若是原来的话,他就该如此,可是如今他只是对自己凝望,终于挤出一句,还是干瘪瘪地努力为之。
他问他,烫不烫,要不放下变温了再说。
顾裕丰看向他的认真,期许着他接下来的表现,只是顾雨宸望向他,尽量不去抽走目光,却也再没了下文。
顾雨宸承认,自己装得依旧太过失败。
再怎么努力,那痕迹都太重,重到顾裕丰还要提醒他,此刻你该夹给我一口菜,放在碗里便是。
顾茗也直言不讳地指出了这番别扭,持续几天之后,干脆从床上坐起,一双圆眼满是童真:“爹爹,你明明不习惯,为什么还要假装成这样。”
顾雨宸收回了给她盖好被子的手,也变得小心翼翼:“爹爹没什么。”
“你就是不开心,父亲只要在,你就更不开心。”
她感觉得没什么错,可顾雨宸已经不是不开心,而是心里没什么感觉。不论他对自己如何好,他都早就过了去感到开心的时候。
顾雨宸与颂菊最终直白地说起,直到如今,自己确实什么都不会了:“我似乎真的是不会装模作样了,没那么期待之后,他如何都不让觉得快乐。”
“可是少爷,其实你现在这样,应该就是家主喜欢的。”
顾裕丰总会到来的及时,却又不合时宜。他只得暂时在柱子后面,隐藏住自己身影,即使仍会暴露,却也不能这时走出去。
顾雨宸向颂菊投去了不解的眼神,但事实就是如此,已不需要颂菊再重新思索组织话语:“就是您如今胆怯小心,到了他的眼里便成了需要人保护。其实,他就是需要少爷您这样吧。”
原来自己在他人眼中曾经是如此,顾雨宸忍俊不禁,却并非笑过去的单纯,还是觉得愚蠢:“原来是越傻越好,没有头脑,只被人摆布,然后失去一切就对了……”
“不是这样的!”
柱子后面的人终于急切地走了出来,惊退了颂菊也正想要反驳的想法。院中相对的,又只剩下他们二人,顾裕丰走去他的面前,赶紧牵起了他的手,特意留下了一段很近的距离:“我只是希望你想得少一些。”
那段把控他人的话太过深入人心,顾雨宸凝望着他的认真,可是被握住的手却还是会不自觉地会微微颤抖:“二哥哥,我会听你的,你不用多想。”
颂菊走回了顾茗的屋子,院中的寂静依旧。他们对话的声音,只有彼此才能听得清楚,顾裕丰抓着他,拼命将他在冰冷的水中打捞,只可惜顾雨宸递给了他手,却不肯递给他自身的全部。
顾裕丰在月下抱住他,那一刻,他也终究明了,自己苦苦相求的回到过去,已在日日消磨中,终再难燃起火苗。
苦苦相逼,只怕更是一种残忍。
“后来顾裕丰当然送我去学堂了,他也不强迫我爹爹还能有多么爱他,可是我爹爹怕他反悔,还是努力装得对他服从。我不知道顾裕丰怎么想的,明明他最痛恨谎言,可惜了,那之后他和我爹爹的相处,也只能活在谎言中,再恨都无用。”
向过去的路难回,顾裕丰难得睁开眼睛,向未知的路看去。
他站在顾雨宸院前,那条又深又长的走道上,第一次想了望到更远的今后,也发觉自己曾想过的遗忘,终究是年轻时才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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