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面前的年轻男人是因为绑架而受伤后,陆谨言追悔莫及。能被绑架,要么是富豪官绅之子,要么惹上了黑帮,贸然把人带回来说不定自己也会被盯上。
要不是医馆关了门,最近的医院也有十几里,陆谨言才不会一时心软,更何况这人在漆黑一片的胡同里像是索命来的,把陆谨言魂吓飞了半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从后门进的屋,不那么显眼。
陆谨言把人搀到沙发上,取来医药箱处理伤口,“前臂和膝盖擦伤,右胳膊骨折了,脚踝也差点骨折,算你运气好,只是扭伤。”
“嘶……谢谢哥哥。”
面前人疼得呲牙咧嘴却努力忍着痛的模样,让陆谨言有点乐呵,手上动作放轻了些,“我只是应急处理,赶紧联系你家人去医院吧。”
还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摇摇头,语气倒不像开玩笑的,“我不想和家里老头大眼瞪小眼,哥哥你收留我吧。”
陆谨言动作顿了一下,被这话逗乐了,眸中带着笑意抬头看他,“我是开医院的吗,为什么要收留你。再说了我也不认识你,你都能被绑匪盯上,收留你之后我不也有危险了?”
少年一时没答上来,或许是觉得方才自己的话不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是白苍。哥哥你救了我,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得了,乖乖回家就是不给我捣乱了。”被那双黑亮而湿润的下垂眼注视着,莫名想起儿时捡的一只流浪小白狗,陆谨言唇角微扬,俯身把白苍裤腿卷上去,清洗他膝盖上的伤口,“话说回来,你怎么招惹上绑匪了,又是怎么逃跑的?”
“今天学校毕业,我踢完球出来有辆军车停在校门口,说是我哥叫人来接我的,在车上我跟他们唠发现他们是假扮的,我就跳车跑了。”
陆谨言有些惊讶,抬头挑了挑眉道:“怎么这么虎呢,被绑了还能破财消灾,你这样万一他们一枪崩了你怎么办?”
或许是方才太疼了说不出话,这会儿白苍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话又多又密。于是陆谨言从白苍口中得知他哥白英是军队的上校,他自己从小喜欢舞刀弄枪,想和哥哥一样参军当英雄,但家中老爹不允许,还把他军校的报名表扣下了,想让他学法科,以后接老爹在高等审判厅的任。
看到白苍用没受伤的左臂弯曲起来展示肱二头肌,陆谨言没绷住,按在他脚踝上的手用了些力,毫不意外听到一声哀嚎,“还不长教训呢。不想联系你爹,给你哥打电话总行了吧,不去医院手想废掉吗?”
白苍疼得眼泪汪汪,报出了白英在军队的联络方式。陆谨言记了下来,上二楼书房去打电话,再次下楼时端了盆清水坐到白苍身边,“先在这等等,你哥说派人来接你去医院。”
把帕子在水中打湿又拧干,陆谨言抬手用对折的帕子去擦拭白苍额头和脸颊上被砂石擦破的伤口,动作轻柔而细致,白苍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擦到眼下时,陆谨言擦了几次也没擦掉那颗他以为的砂石,于是又凑近了些,放下帕子用手指去揩。
两人距离很近,温热的气息打在脸颊上,柔软的指尖蹭在自己眼角,白苍呼吸滞住了,他感觉时间好像停了下来,周围一切他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陆谨言如蝶般蹁跹着的睫毛和如水的星眸。
终于陆谨言发现那是一颗泪痣,撤回了手,嘟囔着抱怨白苍怎么没开口提醒他。白苍的心脏这时才想起该如何跳动,他的耳尖腾地变红,陆谨言说的什么白苍都没听进去,只怔怔看着那一开一合的唇和带着嗔怨的眼。
白苍一向是有话直说的直性子,此时他想说些什么,可他不明白心里骤然酝酿生长出来的情绪是什么,但不说话他又憋得慌,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哥哥,你真好看。”
好久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褒奖,陆谨言一噎,把帕子放回盆里,端着盆上了二楼。
白苍一时没等到他再次下楼的身影,一个人待着无聊,头仰着靠在沙发上,方才被他忽略的那些画面涌入脑海中。陆谨言纤长的颈,洁白的腕,擦拭自己泪痣的指尖,弯下身帮自己处理伤口时裹在衬衣下的腰,像白苍童年时玩过的洋画片,一幕幕复现在他眼前。
白苍中学上的男校,像和尚庙一样。家里也没好到哪去,老爹和大十五岁的哥都是不善言辞的硬汉类型,唯一的姐姐也是风风火火的刚烈性子。
怎么陆谨言和自己遇到过的男的都不一样呢,白苍琢磨不出答案,先琢磨出困意来了。陆谨言洗完澡下来便看到歪着头睡熟的白苍,无奈地摇摇头,又上到卧室拿了床毯子下来。
陆谨言本是想在旁边守着,等白苍他哥的人过来,但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他守着守着也困了,靠着沙发阖眼入眠。白苍睡得模糊被骨折的右手疼醒,看到自己身上的毯子和身边的陆谨言,分了一半毯子给他。等胳膊不那么疼了再次闭上眼,两人头抵着头睡着。
听到家中大门开锁声,陆谨言才惊醒,恍然觉得自己太没戒备心了,正想着找什么武器来,看到进门的居然是弟弟陆行远时悬着的心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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