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应该先去船尾看看。
毫不犹豫,年轻人立刻朝船尾奔去,果然发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她正靠在船的围栏边,眺望远方。
他舒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虽说是大清早,但甲板上始终有人,她又是怎么逃过所有人的视线的呢?将军不由得重新审视对女人的判断。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她打招呼,“你起得这么早?”他说。
祭司背对着他,没有理会。
“吃过早饭了吗?”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又随口问道。可是女人依旧无视他的存在。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他换了个策略。
终于,祭司转过身,回应了他:“你都带兵闯进神庙了,还针对我,难道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好吧,夜的女儿。我只是希望能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玛伦卡斯。”
一时间,祭司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她名字的含义。她留意到对方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耀武扬威。他懂得我的语言,这是在警告我吗?她想。
无论如何,她不肯示弱。她当然也熟悉对方的语言,知晓他名字的含义。“太阳之子。”她哼了一声,“我是倪刻提娅。”
他记住了她眼中的狡黠。
第九幕
太阳缓缓升起,风吹散了海雾。曙光洒满船舷,周围的世界在金色的朝霞中苏醒。原本隐匿在暗影中的船体细节渐渐清晰起来。倪刻提娅的眼睛追随每一缕晨光,细细观察这艘战船的结构,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抬头望向扬起的风帆,她叹道:“好大的船……”
“是我们最好最快的船,用了最上等的橡木和雪松。”玛伦卡斯自豪地向她介绍。
“黎巴嫩雪松木?”她问。这样质地坚实、纹理漂亮、带着天然芳香的木材通常用于制作精美的工艺品,比如她的首饰盒、家具和存放贵重物品的箱子。用来造船,倒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进口的雪松,主要是船的内部结构和装饰,因为轻、耐用、防潮,顺便你的房间用的就是雪松木。船的主体结构是橡木,只有足够的强度和耐久性才能挺过海上的风浪。但橡木也是进口的,我们本地不产这些木材。”他抚着船体,似乎对只能依靠商贸获得这样优质的木材感到遗憾。
“你经常乘船吗?”他问。
“偶尔,如果需要去往各个海岛。都是小船。”女祭司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投向面前的男子。此时,晨辉透过船帆的间隙照在玛伦卡斯的脸上,让他眯了眯眼睛。被一层金色的光晕笼罩,使他的皮肤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一缕缕闪耀的金丝。白色的衣服反射着浅色的金辉,勾勒出他健美而优雅的身形。整个人仿佛由太阳的光芒构成,令人目眩神迷。
“金色之子”,她心想,名副其实。
然而,倪刻提娅的心思并未停留在对方身上。她望向茫茫大海,视野所及只剩一片碧蓝,早已看不见她生长的那片土地了。她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海鸟,永生漂泊,双脚再也无法踩在熟悉的泥土上。
“船是什么时候启航的?”末了,她干巴巴地问。他们离得那样远,连这片海域中的海岛都不见踪影。她的心仿佛被人挖走,余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一天半以前。你昨天醒来的时候刚启航不久。”
祭司捏紧围栏,出神地盯着水面,无数的情绪在内心翻腾。她或许有过逃离的机会,但是现在失去了一切的主动权。她不清楚这男人会怎么对待她,敌国的王又会如何处置她。她无从预知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怎样才能避免万劫不复。
好一阵,谁都没有再讲话。直到甲板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令倪刻提娅感到不适,而将军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不去指挥你的舰队吗?”她见玛伦卡斯双臂交叠,背靠围栏,看似放松,实则一直保持戒备,心想:他在盘算什么?倪刻提娅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呆着。
年轻人瞥了她一眼,回答道:“以防你万一想不开跳下去。”
“我跳下去会怎样?”
这下,将军大致明白了这女子的性情,于是毫不客气地告诉她:“我会把你救上来,然后在甲板上剥光你的衣服,当众鞭打你,作为惩罚。”
女祭司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羞辱了。
假如跳海却没有死,真的被救起,他兑现怎么办?一想到自己可能遭受这般生不如死的凌虐,倪刻提娅不禁双手颤抖。
她轻轻侧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绪。她对自己说:这只是开始,更痛苦的命运还在等着你。
将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半晌,他命令道:“回房去。”并向祭司示意有越来越多的士兵朝她的方向张望。
倪刻提娅听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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