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二人分别后,我独自走在街道上。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连地面也打不湿,像是雾。我拿着孟尧光给的铜钱在路边随便买了把伞,撑着往前走。我撑伞不爱使劲,伞檐倾斜着向前歪,视线被遮蔽,我觉得很安稳。妖怪也会喜欢安稳吗?我不清楚。
?我也没什么刻意要去的地方,只随着喜好往前走。穿过大街,向右拐过一个弯,两侧依旧响着热闹的吆喝叫卖声,人流却减了不少,不再那么拥挤。
?我继续走,走马观花,觉得不能再乱花钱,便只是看。路边样式新奇色彩浮夸的项链手镯,我也喜欢拿起来瞧一瞧。
?蓦然间一阵风吹来,险些吹走我的伞。我急忙两手拽住,那伞檐却还是被掀了起来,视线豁然开朗,这才发现再走几步就要撞到人。
?天地间烟雨婆娑,前方的人撑着伞静静站着,等我站稳。撞进眼里的首先是一把八十四骨的好伞,握着紫竹柄的手也如同竹枝,骨节分明得很。
?这人看清了我,又是熟悉的眉头一挑。
?我怔然。
?他先开口:“好巧,又遇见了。”
?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贺平楚,我的心脏都跳得这样厉害。
?他就这样长身玉立,在青石板砖上一路留下漫步的身影。褪去了肃杀的戎装,一身黛色的长袍,长发如墨,从肩头倾泻,和腰间环带缠绕一处。褐色的眸子映着氤氲水汽,竟兀自含情。街边卖花的姑娘躲在一丛牡丹后偷偷看他,羞红了一张脸,他却巍然不动,怡然自得。
?第一次见他,我心就颤。见了几次下来,我半点没好转。
?他心情不错,从那个挑眉就能看出。不似上次我失手放火时神情那般寡淡,眼神那般犀利,想来这庙会也让他放松不少。
?我心乱,手脚也跟着乱,直愣愣地站他面前,只会盯着他的脸看,也不知道给他让路。
?青砖路就那么一道,我撑着把大伞堵着,伞檐还在滴水,我若是不侧身,经过就得淋湿。贺平楚见了我的傻样,倒也没见不耐,似乎也不急着赶路,竟闲闲地与我搭起话来:“相遇数次,也算是有缘,还要感谢公子救治之恩。在下贺平楚,可否知晓公子大名?”
?对了,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强装镇定,声音带着点颤:“我叫言攸。言语的言,‘熠熠枝上露,攸攸竹杪风’的攸。”
?贺平楚弯了弯嘴角:“好名字。”
?这笑容称得上动人。
?我前几日还在想,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没料到此时便见到了。这笑意尽管不深,只是出于礼貌,却依然是与他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哪里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分明是个风流的世家公子。
?伞外风平浪静,我心中却狂风乍起。
这是怎么了?我没头绪。只是想起藏在袖中的桂花簪子,明明也没贴身,却也突然间存在感惊人,让人在意。
?这厢我心乱如麻,贺平楚却还是怡然自若,双手背在身后,身姿依旧挺拔,却也透出几分慵懒。对于我的窘态,他似是半点没察觉。
?他知我不是真的大夫,就没那么叫我,只叫我“言公子”。说来也有意思得很,似乎大家都喜欢叫我“公子”,莫非我的相貌还真能和富家公子沾点边?
?贺平楚道:“此地偏僻,回去还得要一段时间,差不多能赶上夜里的舞狮。听闻此地还有‘打铁花’一物,贺某从未见过,甚是好奇,不知言公子可否略作介绍?”
?这下我能确定,他心情真的是很好了。
?可我也没见过打铁花,只好说:“我不是本地人,孟大夫是我远方表兄,我家中遇事,因此来投奔,到这里不过两月有余。所谓打铁花,我也只是听闻,从未见过。”
?贺平楚“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说话间有人过来,说着“借过”。我这才发觉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慌忙让开,却又不小心撞到了贺平楚。
?我视线与他的肩齐平,抬头看见有我伞上的雨水从他肩头滑落。他却不擦,只看着我,眼神带点促狭。
?我怀疑自己被嘲笑了。
?怎么这人心情好的时候,和平日里的样子能相差这么大?
?我正腹诽,贺平楚率先移开目光,平视前方说:“既然如此,不若一同前往?再迟些,怕是要赶不及了。”
?我只好点头。
?说起来,我其实是个路痴的狐狸,鲜少能分清东南西北,即便是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常常会走错路。但贺平楚却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闲庭信步,胸有成竹。于是我也省下了找路的功夫,就这么跟着他一路走回去。
?果不其然,快回城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也不知何时停了,我收起伞。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前方都是乌压压的人头。
?我们走上前去,见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贺平楚个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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