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乍歇,向晚风如漂冽。那闻得哀柳蝉鸣凄切。未知今日别后,何时重见也。西元一九九三年冬近午夜时分,万籁寂静中,偶有几声犬吠猫鸣点缀著这个无星无月、黯淡冷幽的夜。十二岁的裴汝宁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静静地凝视著手表,静静地等待著,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孤寂感逐渐爬上心头,落寞点点沾上她的眉梢眼角。终于,她移开视线!惆怅地望着漆黑的窗外。不敢有所期待,却又无法不期待的一日过去了,她知道,爸爸、妈妈再也记不得她的生日了,就如同旅游时不小心忘了带她同行,圣诞节忘了准备她的礼物,过年时忘了给她红包一样。但是她实在是不能怪他们,毕竟,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毕竟,他们有自己的亲生子女需要关怀疼爱,他们无条件抚养她到这么大了,也曾经疼爱过她、宠溺过她!她真的不该有什么抱怨了。只是她忍不住要感到旁徨茫然,虽然户籍上她是裴家的长女,但是,当养父、养母都不再在乎她,甚至忘了她的存在时,她实在不知道该将自己定位在何处?她的归属又该是何处?不、不!她真的不是在抱怨,她很了解,真的,她了解,爸爸的事业越做越大!妈妈忙著照料四个弟妹!她了解他们是真的没有时间来分给她了。何况,弟妹是那么的可爱活泼,教人不能不去疼爱、不能不去宠溺,虽然有时候相当任性乖戾,但那也是有父有母、被宠壤的小孩该有的权利,不是吗?而她她已经长大了,应该已经不再需要父母的特别关怀了吧?然而,她还是禁不住要想,如果一开始她就是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如果一开始她就不曾被任何人特别关爱过,这样是不是比较好呢?不曾拥有过,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人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至少,她不需要类似强迫中奖似的,无奈地看着爸妈弟妹们一同欢笑,而自己却只能苦涩、落寞地被排斥在一旁,虽然他们不是故意的。真的,她真的很了解他们绝对不是故意的,只不过,人类的本性毕竟是自私的,缺少了血缘的联系,和弟妹们比起来,她怎么样也是个外人一个被施舍的外人。这是有一回大弟太过于无聊而向她挑衅时脱口而出的话,很伤人,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她知道弟妹们都早就明白这个事实了,或许爸爸、妈妈就是为了要藉由弟弟、妹妹的口来提醒她别太贪心,才特意让弟妹们知道的吧!当然,她实在不该有什么抱怨了,因为她的生活依然奢侈,爸爸、妈妈依然供应她最富足的物质,只不过,这些并不是她所希冀的,她真正渴望的是归属感!那种让她能感觉到不寂寞、不孤单的归属感,但是冰寒的夜风轻抚过她的面颊,将那股冰冷无望的感觉深深刺入她的体内,汝宁依然无限怅然地凝望着窗外的虚无唐贞观十一年冬在这细雪纷飞、冰寒彻骨的深夜里,明明是个貌如天仙,绝对有资格把鼻孔对准了天睨视人的大美人,却偏偏是满脸敦厚傻气的裴家长女,竟然仍旧让窗闾大开!任凭那棉絮般的雪花朵朵飘落在她的云鬓发髻上。她的手中兀自专心地就著雪光把玩著一个精致的白玉玩偶,那是她六岁生辰时爹娘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最后一次收到爹娘送她的礼物。听说那是番邦的贡品,是高祖赏赐给爷爷,爷爷再转赠给娘的,因为她一见就喜爱上了,所以,娘便在她六岁生辰那天送给了她这个养女,可见得当年爹娘有多么的疼爱她。然而如今,爹娘只顾著为才九岁的妹妹定下名门亲事,对于她这个及笄之年已过的养女的终身却始终未曾闻问。温柔乖巧的她虽然不急!只是,无论她再如何单纯憨傻,在这种孤寂的冬夜里,脑海里仍不断地回响著白日里她那个任性刁钻的妹妹的嘲讽“说不准爹娘是要等到需要巴结哪位王公大臣时,才要把她送出去给哪位糟老头续弦,甚至做妾呢!”一想到这里,她也不禁要感到些许怅然,在这个家中,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呢?回忆当年,她的亲生爹爹是如今这位爹爹的至交好友,在故世前把独生女交托给膝下犹虚的裴儒生。在六岁之前,因为裴家夫妻俩始终未曾生育,是以视她为奇珍异宝般爱逾生命,甚至对外人表示,她的确是他们夫妻俩的亲生女。然而,当她满六岁后未久,娘亲终于得以身怀六甲了,自此之后,她在爹娘眼里便逐渐变得什么也不是了。轻柔地抚掌著温润的白玉!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白玉雕像上。记得爹爹曾经向她提过,这个白玉玩偶是有典故的,似乎是远方番邦宗教流传出来的神祗雕像,他们称之为天使,类似汉族所说的仙女,而他们的天使是有翅膀的,就如这尊白玉雕像上六对维妙维肖的温柔羽翼。不过六对?会不会太多了点儿?呃既然是神仙,多几对翅膀应该也是不奇怪的吧?爹爹还说,这尊白玉雕像名为“天使之翼”番邦进贡人甚至还信誓旦旦地宣称,只要心诚,还可以向它许愿呢!不过,当然没有人会去相信那种无稽之谈,番邦异教的东西会有什么灵验效果才怪!可是她小心翼翼地抚摩著那彷佛随时都可能会掀动的翅膀。真的只要心诚就能够许愿吗?西元一九九八年冬深夜过十二点后,汝宁才从老中医的诊所里出来,疲惫地回到同一楝大厦顶楼,那个无论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个非常美满快乐家庭的裴家。案慈母爱,五个子女各个健康活泼,家境又是如此富裕,住的是高楼大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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