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白眼仁,又抖擞肩膀慢慢地转回去,手舞足蹈地跳一阵,胸前的穿珠排链,腰间挂的骨头、穗子和手摇铃在扑朔雨中色彩阴郁。
直到一个仰挺,她面对河面站稳身子,虽然脸皮都皱得像个干橘子,声音却很洪亮,又念一遍上次的祭文:“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胡麻子没读过书,不知道她在念什么,大概是随便叽里咕噜,鬼扯一通。
烧完蓍草,大雨忽然停了。
它是戛然而止,如同没有来过,新娘也仰起头,尽管眼睛上蒙着红绸,但因为习惯,还是去“看”。
熟悉的阴冷提前蔓延,师婆浇酒:“起!送新娘——”
鹅毛大雪飘落,两个主船上的男人往河心划,胡麻子看着他们,手脚冻得不听使唤,上次可说是打雷刮风,这次可实实在在有异象,这师婆难道真是个有本事的,不是骗子?
他乱糟糟地想着,意外陡生,两个男人放下莲花座,一声难以形容的巨响炸开,他立即掩住耳朵,看着好几个人倒下。
喉咙里一阵腥甜,师婆也躺倒了,她口鼻眼耳都有出血,手脚不住地痉挛,这下哪里要她喊回航呢,所有醒着的人都拼命划船,往岸上去。
胡麻子眼睁睁看着侧边有一个十丈高的浪头打来,眼睛立即充血,他忘了自己怎么上得岸,又是怎么跑到一个小山坡上,看到河心竖起一座山,红彤彤的。
他呆住了,揉揉眼睛,再去看,那山就在那——压在主船上面,他们一定死了。
这次祭河神可谓损失惨重,包新娘在内,二十七个人死得只剩下六个,身上也各自有伤。
河神是因为上次送去的是男人,所以在他们又来祭祀时暴怒吧。
禾来河边时看见的是一川紫水,隐龙的血见了光过一会就会变色,和不同的东西混合后更是有千奇百怪的姿态。
那块血肉几乎隔断上流,水全往两侧走,任它冲下去,河岸线还要往两侧扩,直到淹没村子。
禾抬手,识海暴涨,把它整个吞进来,拔掉这颗巨楔,河水立即沉下去丈深,露出一截湿漉漉的泥面。
难办的是河水,禾呼出一口气,他不想把动静闹太大,但有人要是和白绛锦一样饮下隐龙的血,没有看护的凡人九成九会暴毙而亡。
借你河神的名头一用吧,禾霍然抽干周身灵力,千里冰封,无数骤冷的植株发出爆裂的轻响,它们体内的水分一解冻,整株就会立即糜烂。
“啧。”禾有点懊恼,这架打得太收,景就死得慢,死得越慢挣扎越剧烈,动静越大。
现在还是一样有动静,他在河心蹲下来,用指甲划破手心,往藏在冰里的紫色如同恶狗见了肉,蚂蝗一样群聚过来,下流的紫色更是逆流而上,禾一边吸回它们,一边被它们撕咬手掌,又一个表明隐龙同类互斥,互食的恶心细节。
好慢,禾烦躁地想咬些什么。
直接整条江装进识海,速战速决,他手掌往下用力按,冰面开裂,如同无数张嘴,它们咀嚼,消化,凶狠地收割景生命最后的痕迹。
禾手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神识大范围溢出和旧伤一同消耗着他,他眼眶周围隐隐发青,细小的鳞片在眼角冒出。
直到脚下踏到一层冻土,禾额头砸下一滴汗,他有点吃力了,但还不到极限。
再铲了一丈深的土,他上岸去看白绛锦,白绛锦虽然醒了,躺在那里目光涣散。
禾掐他人中,给他输了些灵力,白绛锦的眼珠慢慢地转了几回,终于聚焦。
他坐起来,但看着深陷的河道,一时间说不出话,茫然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挖的。”禾言简意赅。
……白绛锦往西边望,那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巨沟,很悚然:“你抽干了整条河。”
“我会放回去,一天就够了。”说得好像跟邻居借梯子修房顶。
禾蹲下,朝他伸手:“别浪费。”
白绛锦抬起手挡住:“等一下,我阿姐……”
禾抓住他手腕扳到一边:“先喝,喝了两次,这次不会那么难受。”
白绛锦别过头,有点急:“先说阿姐。”
禾执意把手往他嘴边送,白绛锦怕又昏一天,另一只手也来推拒。
禾松了单只手的钳制,又猛地发力,一把把白绛锦两只手都抓在一起,往侧边带,免得挡脸。
白绛锦给他抓得骨头生痛,腰身一挺,往上窜了一些,“嘶”地一声:“你放手!”
他不动如山,把受伤的掌心按在白绛锦嘴唇上,又冰又腥,白绛锦皱眉,只好随便伸舌头舔了一下,然后死死盯住禾,意思是“可以了吧?”
禾拇指弓起,摩挲白绛锦鼻翼,眼睑微垂:“别浪费。”
白绛锦忍住些许被压制的不悦,乖顺地吮吸,似乎是碰到骨头了?他眼睫动了动,抬眼看禾。
禾眼窝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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