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器。
谈嘉山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直到筛锣擂鼓、又痛又响亮的肠胃告诉了他答案。
当谈嘉山举着吊瓶、扶着墙,从洗手间蹒跚而出时,不出意外地望见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何应悟。
别看何应悟瘦,他是真能吃。
如果要对照剂量谈毒性的话,以何应悟的饭量,能撑到医院算他命大。
或许是因为来得匆忙,何应悟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洗得已经有些发旧痕迹的宽大t恤,还有露出膝盖的老年款大裤衩,两条长腿从被子里支出来。
哪怕谈嘉山再怎么嫌弃何应悟的品味,也不得不承认何应悟的外形确实讨喜。
何应悟的毛发和瞳孔颜色都偏浅,却偏偏配上了一副活泛而鲜亮的五官。
哪怕不说话时,那股子介于成年男人与少年之间的意气,也鲜灵得叫人难以忽略。
虽然何应悟的体格比不上出差期间还不忘泡健身房的谈嘉山,但身板也称得上修长而结实。
尤其是那双腿——
何应悟的腿部肌肉显然极富力量感,同时又极为难得地保留着匀称而优美的线条;从髋关节到膝盖、膝下到脚踝的长度比例更是协调美观、走向流畅。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何应悟那双肤色均匀的双腿上留了几个零星牙印,硬生生地破坏了它们的美感。
这牙印没咬破皮,但留下的痕迹不浅。
咬痕从小腿顺着大腿、小腹和脖子的方向往上爬,甚至蔓延到何应悟那张因难受而皱成一团的脸上。
谈嘉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在自己手背上啃了一口,又眼跳心惊地将带着牙印的手掌伸到何应悟脑袋旁边,仔细对比。
“……”
何应悟感受到热度,下意识在靠近的手掌上蹭了蹭,吓的谈嘉山触电般地缩回手,险些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谈嘉山捂住脸,后悔自己在吃上一顿时,为了凹出一款高深莫测的前辈形象,只优雅而克制地吃了个七成饱。
不然中毒以后,也不至于饿到抱着个同事就上嘴啃。
还连啃了七八口。
靠!
虽然菌汤属何应悟喝得更多,但体格从小就健康得异于常人的他反而比谈嘉山要康复得更快。
这才第三天,他身体里的残留毒素便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
何应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醒来以后,谈嘉山的对他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这三天对方甚至居然没骂过自己!
大概是因为自己救驾有功?
何应悟想不通关键,干脆乐得糊涂,也就不想了。
见谈嘉山终于放下了电话,坐在床边的何应悟赶紧把刚用勺子刮出来的小半碗苹果果泥递过去,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见手青没做熟,所以中了毒。”已经在医院里喝了三天小米粥的谈嘉山面如菜色,接过勺子和碗,三两口便干掉了何应悟递来的果泥,“还好云境酒店有留样的习惯,也没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不然真是要留在威楚市打官司了。”
何应悟边点头,边抱着剩下的半颗苹果,啃得分外香甜。
“好了,你干别的去吧,不用管我。”谈嘉山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避开那双锃光发亮、电力足足有三千瓦的大眼睛的直视。
其实何应悟原本是对谈嘉山还是有那么些嫌弃的,哪怕社畜的本能压抑着他的天性,但迫于上下级关系强颜欢笑的怨念,时时刻刻地会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飘出来。
直到谈嘉山雷厉风行地帮他申请了高额的工伤补贴。
和工伤补贴一起下来的,还有与出勤工资一起发放的通讯补贴、交通补贴、差旅补贴、保健性补贴、过节费。
再加上虽然卧病在床、但在与不想承担责任的云境酒店交涉时,骂功依然撼地摇天的谈嘉山的努力下,不日将还有一笔不菲的符合《食品安全法》内食物中毒赔偿标准的医疗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将打入何应悟的卡内。
从小勤工俭学的何应悟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这一刻,何应悟对《炊金馔玉》杂志社人文关怀的认同感,与对雷厉风行的谈嘉山的崇拜感达到了极致。
他那突然转变的鞍前马后的狗腿姿态,甚至让谈嘉山都有些发怵。
“谈老师,你真好,真的……”何应悟抱着手机又刷了一遍电子版的工资明细,幸福得快要冒鼻涕泡泡,嘴里不忘吱哇着表忠心:“我要给您干一辈子——”
隔壁床同样因为误食菌子中毒的病友,听到这后半句猛地转头,连手机上的肥皂剧都没来得及暂停。
何应悟还想再说点什么,才刚开口,就被谈嘉山抓着后衣领薅过来捂住了嘴。
傻鸟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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