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邵普家回来,刚推开家门,就见屋子里,炕沿上,坐着连双、柱子、栓子、家有、四萍和二菊几个伙伴,每人手里端着一只水碗。“哟嗬!哥几个,好口福啊!这没过年呢,都喝上啦!”邵勇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连双他们逗闷。听出是邵勇的声音,几个人放下手里的水碗,呼地围上前,架胳膊的架胳膊,上手的上手,只在邵勇肩上的裕裢里翻找。邵勇手脚被缚住,动弹不得,装模作样地喊:“打劫啊!打劫啊!光天化日……”“这大晚上的,哪还有日头!”架胳膊的连双怼了一句。邵勇自知失口,忙改嘴:“你们是胡子,还是土匪?”邵勇假装生气。“俺们是公平佬,不全要,见面分一半。”连双几个嘻嘻笑着,把从褡裢里翻出的烟和糖,共产了。连双还挺讲究,每翻出一样,还不忘给邵勇匀一份。邵大妈坐在炕里,看着娃娃们闹,合不拢嘴地笑。“你小子越来越能耐啦!自己到外面挣外快,也不叫上弟兄们!不是属龙的吗?怎么改属虎啦?净吃独食!”“不是,这事儿你们怎么知道的!”“这堡子里,还有隔夜的秘密?”“那些蹲着撒尿的,你前脚离村,后脚她们就哧哧出来啦!”“俺们听说,再想追,早晚三春啦!”连双的话,扎了四萍和二菊的耳朵。二丫头合起伙来围攻连双。“吴连双,你嘴上积点德,行吗?你妈不是女的?你妹不是女的?”“瞅你说的啥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众人也跟着起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东京。连双怕引火烧身,向四萍和二菊扮了个鬼,嘻嘻一笑,道:“俺错了,俺不是人!俩姑奶奶,把俺当个屁,放了吧!”撇下四萍和二菊,“邵勇,你回来前这两天怪了去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应了天象呢!”“滚!我是撬你对象了,还是剜你家祖坟了?少拿我打镲!”邵勇和连双俩人说话逗比,听得众人差点笑岔气。“你让他们作证,看俺有没有瞎掰啊!”连双指着在场众人,煞有介事。“前天,这天忽然暖和起来。你说怪不怪?这可是三九天,冻掉下巴的时候。”老实巴交的栓子作证。“对啊!一到下午,天就昏黄昏黄的,太阳老大。”柱子随声附和。“猪不吃食,疯了似地跳圈。柱子他家的猪老猛了,二百多斤的大肥猪,愣是从圈里跳出来,谁赶也赶不进去。”柱子听栓子讲自家的猪,一个劲地点头。
“咱家的鸡从猪圈墙上,飞到仓房上,就是不进架。撵急了,飞到树上了。”四萍在一旁补充。“井水转,还发浑!”二菊神情恓惶地插话道。听众人描述,邵勇一直在想邵普的提醒,隐隐嗅到一丝危险,可他,他答应过邵普,不能泄露半个字,只能提醒大家,“天有异相,地有灾殃!大家晚上别睡得太死!”“要是有灾,国家早通知啦!”家有反驳了一句。可瞅瞅大家神情严肃,忙打住话头。闹腾了好半天,看邵勇还没吃晚饭,连双起身告辞,大家相跟着离开。邵勇母子吃过晚饭,聊了聊家常。邵大妈心疼儿子,催邵勇赶紧睡。邵勇简单洗漱了,和衣睡下。迷糊了一会儿,邵勇睁开眼,瞧见窗玻璃上一道火光一闪而逝。邵勇一个激灵,爬起来,推门到院子里察看——只见一个大火球在村子南边飞。担心火烧死连营,邵勇回身进屋,穿戴整齐,瞄着火球飞起的方位寻过去。村里没发现一点着火的迹象。寻到村口,却见火球子在旷野里飞,只是离得远。邵勇寻思今年是灾年,地里哪有什么可烧的?放下悬着的心,邵勇转身往回走。刚走到自家门口,耳轮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如同几百几千面战鼓同时擂响。邵勇警觉起来,竖起耳朵谛听,像奔雷,像石碾子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大地开始了剧烈颤抖……邵勇刚想迈步,就一头摔倒在地上。邵勇趴在地上,感觉身下的大地,一会儿像跷跷板上下震动;一会儿像碾盘忽忽悠悠旋转。邵勇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跑进院子。看着摇摇欲倒的窗台,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身体死死顶住,扯破了嗓子,岔了声地喊:“妈,快起来!地震啦!……”“轰隆!”一股浓烟腾起,砖头像皮球在地上弹跳。邵勇的心都要碎了,他一闭眼睛,以为房子倒了,自己和母亲这次大难难逃,弄不好会被碰死在里面。可睁开眼,房子还在,母亲赤着脚,穿着棉裤,披着棉被,从屋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惊恐和后怕,让邵大妈十分狼狈。邵大妈拉起儿子跑到菜园里。惊魂未定,却担心起女儿邵逸一家安危。邵勇趁地震稍稍平息,不顾邵大妈拦阻,跑进屋子,抢出被褥交给母亲,转身就向邵逸家跑。邵逸住在邻村,离娘家不远。邵勇跑过去时,邵逸一家三口已站在院子里。姐夫李孝存从屋里抢出被服,两口子正帮孩子穿戴。邵逸见兄弟来,带着哭腔问:“妈没事吧!”“妈没事!妈担心你们,自己还光着脚呢,就赶我过来看。大家都没事就好。”邵勇俯下身子,抱起外甥,在脸蛋上亲了亲。孩子是个女娃,胆子却大,不哭,不闹,像个小大人似的。邵勇把孩子塞给姐姐,对姐夫说:“屋子是不能回啦!保险起见,先搭个窝棚吧!”邵勇和姐夫把柴垛拆了,在地上码一行苞米捆,再在上面搭起人字形的窝棚。看邵逸带孩子躺进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用火。又嘱咐姐夫抽空,把邵大妈接过来照顾。自己跑回村去,挨家挨户查看。看有没有人还待在家里,有没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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