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没动,等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这才摸着黑背靠墙壁,静静等着。前后不过一分钟,那道熟悉且刺耳的高跟鞋声,便从不远处的树后朝他走来。 发病高跟鞋声刚走到楼道口,便惊醒感应灯,也露出靠在墙边的时宁。倪虹脸上有一瞬错愕,但很快调整好状态,假意关切道:“小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是那股劣质且浓厚的香水味,和发霉的香水机一样难闻。时宁皱皱鼻,“找我有事?”“也没什么大事。”倪虹说话时略带紧张,但一直都在留意他的表情,“小宁啊,你想见你爸爸吗?”“我有他的电话。”时宁只想尽快将她打发走,“如果我想见他,那我自己会联系他。”“哎呀,你爸工作那么忙,你又要上学,让你们见一面可不容易。这样吧,明天周末,你爸呢又正好有空,要不我带你去见见他?”“明天?见是可以见。”时宁笑笑,拿出手机晃晃,“明天我就给他打电话,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行。”“啊?这”“不早了,快回去睡了吧。”不给倪虹闲聊的机会,时宁转身上楼。父子相见还需要中介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可笑?时宁可以放任倪虹赚差价,但没必要。回到家门口,时宁弯腰拿钥匙时,发现门缝里还燃着光亮,但屋里却听不见任何声响。眼下已快11点,冯老师应该早就入睡了。没来由的,时宁总感觉心里悬吊吊的。他小心地用钥匙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地板上的冯老师,手边还有摔碎的玻璃杯,而水渍已快把她的衣服浸湿透。时宁心脏一紧,只缓神不到半秒,便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一秒没浪费,他挂断电话后,连忙将冯老师扶到背上,匆匆出门。“134号患者请到一号窗口取药。”嗔唤的病号,焦急的家属,忙不过来的医生和护士,刺鼻的消毒水味。接近凌晨的阳光医院门诊部,仍热闹得和菜市场一样。时宁快步走出住院部,在亮堂的白地砖上走得很快,缴完费,他一刻不得闲又快步返回病房。回来时,病床上的冯老师已经被安上心电监护仪,护士则在一侧忙着给她插留置针。时宁微微攥紧手里的收费单,走到墙边坐下,探着脑袋观察。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患,在靠窗的床位,是名年纪比冯老师小的大妈。她也在伸长脖子观望,看了会儿,便在病号服上披上外套,下床走到时宁身侧,“小伙子,你是冯老师的孙子吧?”时宁微微一怔,“不是你认识她?”“算是认识吧,以前和冯老师待过一个病房。”“哦所以你知道冯老师是什么病?”“啊?你不知道吗?”大妈顿顿,接着将板凳拖到pi股下,坐着解释起来,“是胃癌,这病挺折磨人的。照理说,冯老师心地这样好,是不该得上这种病的”“是嘛”时宁语气渐弱,到最后都不剩力气和她闲聊。“别太难过,冯老师会没事的,昂。”大妈随口安慰句,便返回床位,面向冯老师侧躺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求知欲,像是在看热闹,大概是因为,只有她成为旁观者的时候,才能稍稍忘记自己也是病患吧。片刻,护士的工作只剩调节输液速度,她转向时宁解释,“冯老师没事,过会儿就能醒,你先去哎?你是时宁?”“嗯。”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闲谈,时宁微皱着眉点点头。“哦”护士不知想到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你一会儿注意点时间,记得换药,有事就去护士站叫我。”“好。”门诊部和住院部是两个极端,等护士离开病房,周遭忽而变得一片死寂,静到只有仪器的嘀嗒声。隔壁床的大妈也翻身睡下,不一会儿就响起鼾声。时宁关上病房门,拿上板凳走到冯老师床侧坐下。他拿出手机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33,而今晚又注定是个不眠夜,还真是让人煎熬。凌晨三点,最后一袋输液袋终于滴干净,时宁打了个哈欠,起身朝护士站走。值班护士有两人,告知液体输完后,其中一名护士走向病房,留下的,是刚给冯老师换药的。时宁正准备返回,那名护士却关切一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行。”时宁思索一瞬,问,“我以前就是在这里住院的吗?”“对啊,你在这儿差不多都躺了四年还是五年,我都记不清了,反正我刚当上护士的时候,你就在了。话说你在医院里睡了这么久都没醒,没想到一被冯老师接出去就醒了,还真神奇。”“嗯,有毯子吗?”“有,我给你拿。”护士脸上一直带着笑,热心得有些过头。她翻出一张毛毯递给时宁,叮嘱道:“你也要注意点身体,知道吗?”“谢谢。”时宁拿着毛毯朝病房走,但刚走出几步,他又折回护士站。护士抬眼问:“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最开始是谁把我送来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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