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那天跟我打的那个电话,就是跟我说这个事的。她跟我讲了对不起。我觉得其实蛮好。那个男的屋里有钱,虽然算不上聪明,但平时吃饭穿衣说话都还是利利索索的,不用她照顾。”
我妈想到我爸那副熊样,眼光一沉:“那你好不容易快到手的媳妇,就这么没了?还是我到刷鞋工里专门跟你精挑细选的。”
我哥说:“各人各有各的命。”
我妈看了他一会儿,就唉声叹气地出去了。
她想:老大怕是这辈子都结不成婚了。
——幸好我还有个老二。
第二天,我哥就被我妈骂出去找工做。都初五了,人不能一直懒散。她明明昨天就已经到汽车站开张刷鞋了。
我哥在门口的麻袋里整理他的装修工具,刚把空压机的润滑油加到一半,我弟就从外头回来了。
我弟说:“你怎么现在就起来了。是又找到事做了?你现在能做吗?”
我哥头也没回:“干你屁事。”
我弟看着他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完,就瘸着腿出门了。
晚上回到家,我哥在窗户边淘米。
我妈拎着刷鞋箱回来,抬眼看到我哥还才开始做饭,脸色就有些不得劲。
虽说平时都是谁先到屋谁做饭,屋里也就她跟我哥两个人,总不能你推我我让你的。但现在她老二回来了,凡事都有了个对比,加上张完的事,她看到我哥心里就有点冒火。
她说:“你工找到没有?”
我哥答:“还没。”
她把东西往门口一扔:“那你饭还做那么迟?把你弟饿到了怎么搞?他从小体子弱,人瘦得哟,比不得你。他又不会弄饭,你不早点做了给他吃,到街上瞎转些什么?”
我哥无语凝噎。
自小到大,我妈脑壳里的一碗水就没端平过。在我哥做独生子的那几年里,他觉得我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饭做得好吃,人爱笑,会打扮,其他朋友都对他有这个妈羡慕得发昏。后来我弟一出生,便轻易获得了我妈的全部怜惜。随着日子往前迈步,我哥越活越窝囊,我弟跟片云一样扶摇直上,这碗水逐渐倾斜得厉害,到现在,他估计自己的那边已经空了。
他没想明白,到现在也没完全想明白。
我哥做完饭叫我弟下来吃,叫了三声都没人应。
我妈推他:“你上去喊一下会死啊。把你爸的饭也喂一下。”
我哥只好接过她手里的稀糊糊,缓慢地往楼上走。
刚到二层门口,就被我弟一把拽到墙上,目色冷淡:
“药塞到你铺盖筒里头了。要涂。”
我哥说:“我跳楼都不稀罕你的药。”
我弟脸沉下去:“你还记到那个女的呢。”
我哥一僵:“你不配提她。”
这句话把我弟惹得鬼火冒。我哥去改造,就是有赖于那个早就死了的姑娘。那次他把我哥搞得扯天淫叫,被临时回家给我爸翻身的我妈差点抓到。那天我弟本该在学校,所以我妈就问我哥那是谁,我哥说那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我妈笑:“好小子。我还以为你为了那个女娃心伤了还没好呢。看来还是有点能耐。什么时候有了好消息,我们就商量办酒。”
我哥没说话。
倒是我弟听完了我妈的话,不晓得哪来的一口气,就把我哥搞到监狱里头去了。后来我弟跟他见的那一面,从头到尾只跟他讲了九个字:“哥,从此我俩一笔勾销。”
那是他第一次喊我哥叫“哥”。
我哥抖如筛糠。却也真的替他到牢里赎了三年的罪。
楼上“哐啷”一声碗碎的声音。我妈菜夹到一半,头也不抬地叫:“陈进,你手烂了,碗都端不稳?”
我弟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妈,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我们处理下,等下再下来吃饭。”
我妈脸色一柔:“啊,是老二啊,那没得事。我慢点吃,等你。”
说完又不大放心:“你喊你哥收拾,你又不会。”
“好。”我弟答。
楼上的我哥脸色厉得想杀人。
07
我弟说:“屁股都被我肏开花好多次了。还有脸想女人。还竟然要结婚。”
我哥脸上肌肉动了下:“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就蹲下去捡那些打到地板上的饭。这是家里时隔十几年第一次碎碗。小时候,每一次摔了碗,无论是谁,都会换来我爸的一顿毒打。不论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把碗砸了,总之我爸总有他的道理。
他说:“饭碗是不能砸的。这是做人的根本。”说这话时,他的脸被烟雾全盖住了。揍完我哥我弟或者是我妈,他总喜欢点根烟抽抽。就像在欣赏自己留下的丰功伟绩似的。
为此我哥我弟严格记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跌碗的箴言铁律。即便我爸只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连扫盲班都不曾去过的那种。
他信奉武功。信奉拳脚。信奉一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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