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开始脱他穿戴整齐的衣服:“那算了。我们还是一天都到屋里吧。”
三分钟后,我哥猛地坐起来:“起来吧。我们去逛街,去哪里都可以。”
他从我弟手中拽走自己那根发烫的东西。
晃市是个大市。跟定县满城的小土丘相比,市里倒是平坦得多。不过定河也从这里穿城而过,较之陈家棚的弯、窄,这里的更宽点、更直。树木葱郁,流淌着张牙舞爪的绿。
我哥插着口袋走进商场,就像乌鸦爬进了米袋。这是在定县没有的排场。
他打转,他驻足,他拎着精神到处望,又按住心不让自己露出惶恐。他活了快三十年,连定县都一次没出过。
我弟买东西。出手就是大城市里人的派头。我哥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弟笑:“哥,你跟着我。”
我哥隔老远跟着他。跟着他下了一楼走几步,便看到个熟人。
黄继跟在初中时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头长毛如今又短又薄。他看到我哥,脸上首先浮出的是震惊。
“陈进?陈霸王!哎哟,你怎么搞到市里来了?不是讲你进去了吗?”黄继脸带疑惑。
我哥笑:“好几年前就出来了。现在到搞装修。随便混口饭。”
黄继把我哥上下打量一遍,发现他穿得蛮抻敨,看着不像是混得很差:“哎呀,果然是龙虎到哪里都是龙虎。以前跟你到学校里头混的时候,你几威风,又讲义气,弟兄们都喜欢跟着你。唉,就是那个事,那婆娘就是事多,搞……”
我哥脸色垮下去:“你到这里干什么。”黄继穿一身西服打个领带,大腹便便像个老板。
他点头哈腰:“我到这里当大堂经理。嗨,其实就是个保安。你看到没,那边几个,还有门外头那几个,都是我管的,算是个保安头子。”
我哥没什么表情。
黄继又生出热切笑意:“那应该喊你陈老板?都搞装修了。现在买屋的人多,都要装修,钱好赚。开的什么公司?还是搞个体户?”边说边要跟我哥递烟。
我哥偏头没要:“戒了。”他看着黄继娴熟地把烟点燃,狠狠抽了口,像是在续命。他继续说:“我自己干。”
黄继忙不迭点头,就要给他递自己的名片:“那也好,自负盈亏。来来来,我的名片,你收到起,以后有事好联系。还真没想到,到这里碰到你。我到晃市都五六年了,硬是一次都没碰到你。真的是我的不对。”
我哥又没接。
他说:“我今年才来的。”
话讲到一半,我弟终于走过来,看着黄继的脸笑:“您是?”
我哥还没张口,黄继先朝他握手:“我是黄继。陈进的初中同学。算是进哥的朋友吧。初中的时候我到他手底下混的,他帮过我好多忙嘞。我到这里做事。”他抬头瞄我哥的脸色。
我弟跟他很客气地握手。他笑:“原来是我哥的同学。他都没跟我提过。”
“啊,你是进哥的弟弟!”黄继猛然一想起来,陈进确实有个弟弟,好像以前陈进非常不喜欢他,不晓得现在……
“幸会幸会。不晓得到哪里高就?”他笑。我弟人收拾得更利索,文质彬彬的,听讲话的口吻就是个读书人。黄继看着他就觉得不同凡响。
我弟笑:“你也好。我到市党委工作。”
黄继猛然睁大双眼。心道难怪刚刚我哥都不接他的名片了。
我哥打断:“你忙。我们继续逛。”
我弟笑着跟黄继客套两句,拿过了他的名片,就像攥住了个墓牌。他追上我哥的脚步,走到他旁边,笑容变得诡谲:“哥,原来他就是那个女的的男朋友。”
我哥停下:“你莫发癫。”
我弟继续笑:“本来也没得事。但我看你好像还记得蛮清楚。听他讲几句话就跟抽了你的血一样,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我哥没有跟他再纠缠。他觉得像我弟这种一帆风顺的人,根本不晓得人前抬不起头是什么意思。
到了屋,我弟讲他要做饭。我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讲话。也就没管他。
饭吃到一半,我哥越吃越不对劲,越吃越觉得浑身哪里不舒服,眼睛甚至都有点看不清东西。
我哥怒目圆睁:“陈老二,你是不是又要搞阴的?”
我弟放下碗筷,十分平静地点头:“恩。是的。”还在嚼着菜。
我哥捡起碗就想砸他。却又缓缓放下。我爸通过无休止的暴力给他立的规矩似乎是淌进了血液,要戒估计得几辈子。我哥喘息着怒吼:“你跟我吃的什么?”
我弟咽下饭:“没什么,一会儿帮你硬得久点而已。”
我哥舒下一口气,又愤怒地朝他就是一脚:“你迟早遭天谴,要天打五雷轰。”我弟跟没听见似的,抱住他踢过来的脚,伸出手就要揉他下头。几手下去,我哥下面马上就立起来。
我弟满意地笑:“这药不错。”
我哥气得咬牙,大骂我弟是个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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