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跖倚在车边,洒了一身路灯的金黄。
为什么不让我接?错过这么好看的你,该多可惜。
谢谢呀。
姜玟桐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车子里,揉了揉变得僵硬的脚:糟心的一晚上终于过去了,你等久了吧?这都十点了,也不知道小星星睡没睡。
睡了。
?
程跖有几分不自然地笑道:我把小星星哄睡了才来接的你,她在家里闹,育儿嫂害怕打扰你就打电话给我了。不过育儿嫂刚上班,大概是误会什么了。
小星星哭了么?育儿嫂业务也不知道熟不熟练
牵挂一起,思念仿佛就无休无止了,姜玟桐本就低落的心情又丧了几分。
都是我不好,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干嘛非得来,还麻烦你跑一趟。
姜玟桐,小星星睡得很甜。海风涌进车窗,程跖静了会,声音也变轻了,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偶尔也要休息一下的。
车稳稳地开在沿海公路上,海上一轮皎洁的圆月,不偏不倚地跳进了她这一侧的车窗中。
没有树木的遮挡,这洒满了月色金箔的海面,舒缓得好似一幅工笔画。
说起来,人生很多个重要的片段好像都与这片海有关。
18岁在海边送别了弟弟,萧樾在冬天嶙峋的礁石上向她求婚,穷途末路的岳谨又在这里亲手埋葬了他们年时少的懵懂和爱。
海浪声越来越近了,姜玟桐一颗疲惫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像海草一样,无意识地随着海浪飘荡。她隐约意识到了程跖想要做什么。
她也不想再拒绝了。
只听程跖缓缓道:想不想去海边喝啤酒?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巧的是,程跖说的好地方,正是萧樾当年求婚那一隅海湾。
程跖沉默走了一路,直到两个人走到那块孑然独立的大礁石前。
看你的表情,这大概是当年萧樾求婚的地方了。
海浪温柔地卷了过来,像母亲亲吻孩童一样,将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足迹一一拭去。
姜玟桐跟在他的身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拉你上来。程跖轻轻松松跃上礁石,伸出手,眉头舒展地看着她,来。
礁石之上,那些海水磨蚀出的浅沟和孔隙,让人无端想到了地老天荒。
然而这块历经沧海桑田的大礁石,在今夜,既是见证,也即将意味着告别。
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想要陪你去吗?
嗯?
程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你以后会去到各种各样的场合,会认识越来越多的人,也会听到很多关于我的事。你知道的,我过去的名声不算好。
那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那是过去的事了。程跖叹了一声,然后转过脸来,但因为这样的过去,我可能会错过你。
程跖笑起来,眉眼能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或许正是这样的深情在睫,让每一个被他认真看着的女人,都有一种被深爱的错觉。
连她也不例外。
在海浪的浅唱低吟中,姜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他那好看的眼睛。
姜玟桐。
程跖回吻住她的手,声音比海风更加缱绻:不要一个人强撑了,小星星也需要一个爸爸。
回城的路上,姜玟桐又喝了些酒。程跖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好喝的酒,他把天窗打开、又翻出一双拖鞋,让她靠躺在了后排。
广阔无垠的靛蓝色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宇宙洪荒钻进这扇迎着风的窗里。
姜玟桐不知道,原来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夜色。
以至于,她喝得有些多了。
我背你上楼,鞋明天我给你拿回来可以吗?程跖背着她来到了锦芳楼下,又晃了晃她的脚,听到她嘟囔了一句。
姜玟桐,你说什么?
姜玟桐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发出低低的呢喃:去你家
程跖家的沐浴液是沉静又清冷的雪松香,程跖家的浴室只点了微暗的地灯。
一切舒服得恰到好处。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虚度过多少个长夜,但幽香和暗光中微妙的矜持距离,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借着微光,姜玟桐打开浴后裹上的纱布,来到了镜子前。
身体依然是她的身体,但已失去了少女时的形状。一点一滴的时光终是留下了痕迹。
很美。程跖在门外不知看了多久,低沉的嗓音变得愈发沙哑,我是不是说过,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他也洗过了澡,大概是又洗了一遍,清冽的雪松香从他的发间溢了出来,和她的香气缠绵交融在一起。
程跖抓住了她的手。渐渐地,她感觉他的手穿过她的发,经过她的眉,她的睫,她的鼻尖,最后来到了她的唇峰之上。
他止了动作,没有说话,低头凝视着她,仿佛在征求她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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