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听觉被剥离,世界的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
向斐然抽完了一支烟,将登山包收拾好,自觉地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遗漏下自己的痕迹,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垃圾束紧,顺手带到楼下亲手丢掉。
他在垃圾桶前站了数秒后才转身离开,乘地铁回九十六街公寓。
楼下dooran以为他徒步归来,问候他阿巴拉契亚纽约段的雪景如何,是否别有一番风味。向斐然抱歉地说他这次没能带回一片漂亮完整的叶子,下次再弥补给他。
在房间里待着很容易胡思乱想,向斐然干脆骑车去了学校,在健身房里高强度锻炼了两个小时后,找了图书馆一个安静位子,一直坐到了深夜十二点。
他料想商明宝刚跟父母团聚,应该有说不完的话,便没找她。
直到踏着星光回程,他才看到商明宝的讯息。
商明宝:【都不找我!!!!】
四个感叹号,足见意见深重。
向斐然:【在图书馆,没注意手机】
商明宝生气了。天啊,她从分别后八个小时里可是每分每秒都在想他,他居然说看资料太认真没注意手机!也就是说,整整八个小时都没想她咯?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当面时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非她不可,一不在眼前了就过得像是单身!
商明宝给他发了一连串的红色愤怒eoji小人。
向斐然回复完就骑上了车,瞄到这行小人后,猛地捏紧手刹来了个急停。
银色车轮毂在雪地里立正站好,他本人也长腿支地,叹出的气在寒冷夜空下散开。
他咬下一只手套,单手很快地敲击屏幕:【因为总是想你,所以才去图书馆。又因为总是忍不住等你的消息,所以才只能把手机锁起来】
太啰嗦了。
他蹙眉通读一遍,将这行字删掉,改为简洁的表述:【因为想你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了效率】
商明宝能想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因为淡然得近似于无,所以格外充满了理所当然的真实。
她窝在沙发里一边啃指甲一边脸红翘嘴的模样分外惹眼,温有宜送礼物进来,瞥见这一幕,挑了挑眉。
私人飞机于下午四点半落地滑停, 这之后,商檠业和温有宜在公务机航站楼的贵宾室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他们的小女儿姗姗来迟。
距离新年还剩三天, 他们是特意飞过来陪商明宝跨年的, 等过两日,在波士顿的二女儿商明卓也会过来,这之后他们会一同飞往棕榈滩度假庄园度过剩下的几天假期。
见到商明宝第一眼,温有宜便知她变化很大。她下半身穿着棕色骑士靴和蓝棕白相间的细格纹短裙,这是她一贯喜欢的风格, 上半身就很不一样了,是一件防风的浅蓝色冲锋衣, 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了顶。
在冲锋衣的衣襟上, 她别了一枚胸针, 是棕色泰迪熊。右肩则单肩挎了一个软质托特包,上面挂了蝴蝶结和墨绿色松枝的挂件。
温有宜看出来, 这是她精心搭配的一身,所有的色系和配饰,都只是给那件冲锋衣做文章而已。
她接过商明宝的鲜切花, 问:“怎么想起来穿冲锋衣了?”
这东西跟时尚向来无缘,尤其是女士时尚。商明宝打扮得再用心, 都比不上将上半身换成一件秋冬秀场款。
商明宝说:“暖和,这两天好冷呢。”又挽住温有宜的手:“好看吗, 妈咪?”
以温有宜的时尚经验和追求, 可说不出冲锋衣好看这种鬼话,只能点点她鼻尖说:“你这个年纪, 披麻袋都漂亮的。”
商檠业一贯寡言少语,且对时尚行业充满陈年老醋偏见, 这时候冷不丁说:“好看,比以前的都好看。”
商明宝:“被爸爸夸好看怎么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商檠业:“……”
他单方面会意过来,他的小女儿一定是在故意制造跟他不甚亲密的假象,以隐瞒掉他私自给她打了五百万美金的杀头之罪。
出航站楼,两台宾利和一台商务车已在等候,其中一台是商明宝日常的座驾,另一台则负责商檠业和温有宜这几天的出行,商务车则是为管家升叔、助理小来、两名随行安保及行李箱准备的。
一家人久未见面,商明宝不舍得自己一个人落单,便撒娇央求商檠业坐副驾驶。
商檠业上一回坐副驾驶估计得是在二十年前,懒得理她,径直走向另一台宾利的后座。
商明宝故意跟温有宜大声说:“爸爸派头真大,让他坐个副驾驶好像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呢。”
司机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拄着车门,心里已经冒汗了:别说了!他不是很想跟董事长一起坐前排!
……算盘落空了。
商檠业回到了这台宾利,拉开副驾门,停顿一秒,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
温有宜拍拍商明宝手背,悄声教育:“不能一见面就欺负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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