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令仆送信,未有别的命令。”
“退下吧。”
“诺。”
地上之人迅速起身,弓腰退出门外。
房门开启又合拢,楚煜重读绢上文字,能看出越侯行事的急切。心知时间紧迫,在婚盟正式定下后,他需尽快动身归国。
“父君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
烛光微暗,楚煜拿起灯下的铜簪,轻轻拨动灯芯。
袖摆拂过桌面,焰舌蹿升,热度舔舐簪身,他却漫不经意。直至指尖泛起殷红,他才放下铜簪,碾压着手指,痛觉近似麻木。
“父君终究心软。”
想到下毒的国太夫人,楚煜垂下眼帘,却掩不去眸底冰冷的杀意。
“父君被毒所害,终日备受煎熬,您何得死得干脆?”
红衣公子再次拿起铜簪,缓慢刺入灯盘之中。
火光跳跃,照亮刺绣图腾的衣领。墨色长发缠绕领口,浓重的色彩在光中交叠,极致的夺目,晕染出致命的阴鸷森冷。
暗夜中的肃州城不见星月,天空被乌云遮蔽。千里之外的禹州城却是皓月当空,繁星闪烁。
月光如水,清冷的银辉洒落越侯宫,通往幽室的宫道上亮起火光。
一名侍人手持火把行走在前,单手捧着一只黑漆漆的木盒。两名壮妇跟在他身后,脚步匆匆穿过宫道,登上青石铺设的台阶。
幽室前,守门的宫奴见到来人,迅速退至一旁。侍人打开挂在门上的铜锁,推开紧闭的木门。
室内一灯如豆,光线昏暗。
国太夫人枯坐在灯前,灰白掺杂的长发披在身后,发尾如稻草一般杂乱干枯。
“国太夫人,公子有命,您需每日服药。”
侍人潦草行礼,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两名壮妇大步走上前,熟练地抓住国太夫人,牢牢按住她的肩膀。
“大胆,你敢放肆!”国太夫人怒斥侍人,双眼几要冒火。
侍人不以为意,打开捧在手里的木盒,取出一只陶瓶,利落地拨开瓶塞。
他单手捏住国太夫人的下巴,翻转瓶身,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药汁尽数灌入国太夫人口中,不漏一滴。
灌完药,侍人晃动两下瓶身,满意地收回盒中。
壮妇松开手,国太夫人倒在地上,不断抓着喉咙,身体因痛苦痉挛。
侍人袖手看着她,冷漠道:“公子言,君上毒入肺腑,彻心彻骨,国太夫人乃始作俑者,理应感同身受。今日毕,仆明日再来。”
话音落地,侍人转身离开,壮妇紧随在他身后。
宫奴不敢探头向内望,迅速关门挂上铜锁。
房门遮去星月,室内重归昏暗。
国太夫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指甲抓划地面,留下一道道痕迹。她不断喘着粗气,眼底充血,充斥恨意的声音在室内流淌,仿佛浸染毒汁。
“公子煜,残佞狼行,定然血脉断绝,永无祭祀!”
天明时分,云收雨霁。
旭日东升,火红的日轮跃出地平线,晨光投向苍茫平原,蒸干地面积水,氤氲开大片朦胧的白雾。
肃州城门大开,伴随着城头的鼓声,排成长龙的队伍鱼贯入城。
沉寂整夜的街坊恢复喧闹,一夕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道路上车水马龙。
商坊前,数名甲士一字排开,脚下摆着藤筐,里面装得满满登登,不掀开蒙布也知是晋国的尺、秤等器具。
几人身后竖起圆柱,比初时的数量增添一倍。
柱上清晰刻有文字,专门向市货之人宣扬城中律令,以及违律者要遭受的惩罚。
“缺斤少两者,罚。以次充好者,罚。坊内偷窃及抢夺者肉刑。”
一名主事袖手站在柱下,大声朗读圆柱上的文字。
四名文吏分在他左右,身旁立有高过膝盖的木箱。箱盖敞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刻字的木牌,专门发给入坊的商人。
随着入城的人越来越多,商坊前开始大排长龙。
眼见日头渐高,主事估算一下时间,抹去额头浮出的油汗,唤来一名仆役,命他去官舍内传话:“事忙,速来三人。”
“诺。”
仆役不敢耽搁,领命后飞跑而出,抄近路穿过小巷,碰巧经过百工坊。
和平日里的热闹不同,今日的百工坊格外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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