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折锋本人,正在淡淡地低头望着整个沦波镇。
他身旁,六尾妖狐恭敬地低垂着脑袋,现在还轮不到他说话。
只见罗刹隐上前一步,说道:“尊上,六道轮回已毁,该往生的、不再往生,该永劫沉沦的,也偷渡世间。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笼络了不少鬼修,想必能为咱们的大业更近一步。”
“不错。”
段折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双目之中有金色的波纹不断闪动,他低声道:“玄微真君依旧未出地狱,想必是他自愿如此。”
“那个老儿?”罗刹隐面露些微狰狞之色,“要不要属下去帮他魂飞魄散?”
“不必了。往事已矣,我和他互不相欠罢了。”段折锋轻描淡写地转换了一个话题,“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如何了?”
罗刹隐答道:“那些‘穿越者’么?已经都杀完了,肉身精气也干净了,只能成鬼修。千里眼看过了,应当还在绘卷里住着。尊上,属下担心他们会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为什么您要将他们留在江辞月那边?”
段折锋翘了翘嘴角,低声道:“没什么别的意思,给小师兄解个闷。”
今世,他的计划只会更加紧凑。
这些穿越者所谓的经验,已经是毫无用处了。而且有天机在前,想必也不能泄露什么重要的情报出去。
不如给江辞月留着……做奶茶。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缓缓行进。
到了此时,他早已没有回头之路,既然连江辞月都已经分别,那就更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
段折锋回过身,苍茫双目俯瞰着脚下这片辽阔的大地。
他的玄微天目不止看见了天柱倾覆,也看见了万千魂灵在人世中四散……
黎国先皇后,江辞月的生母的魂魄,先在皇宫中看到了长子江虔,他正威严地坐在朝堂上。
接着她看见了皇后腹中的胎儿,那是半妖的血脉,也是黎国未来的皇帝。
不过……何须担心呢?黎国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担心过皇帝是人、是妖。
皇后欣慰地笑一笑,接着飞度千里,也落在沦波镇中的檐角上,她看着:白发披散的江辞月身负山海绘卷,衣襟上悬着灵犀掌门人的令牌。
他手执那盏母亲亲手制作的琉璃碧火宫灯,忽见其中灯火幽微,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江辞月回头看去,只见晨光照耀着屋檐一角,其下有精美的风铃微微颤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是谁的殷勤叮嘱。
随着阳光升起,一切都重获寂静。
江辞月回过神,雪白的身影隐没在人潮如海之中,继续走向他的下一程。
一位远古的半人半神——噎鸣的魂魄,不辞千万里之遥,远度徐州、青州、幽州之地,来到不周山缺。
他见到不周天柱的遗迹,见到烛龙漫长沉睡后留下的痕迹,也见到这里重现的日月,幽幽叹息一声。
他知道:万余年过去,自己在地府中担任神职的同时;留在人间的烛龙也终于耗尽了寿数,寿终正寝,回归天地之间了……
只可惜,他们最终没能见上一面。
许久之后,只见噎鸣取出一支竹笛,站在废墟之上,为他的老朋友烛九阴吹奏起了一支古老的曲子。
那首曲子,烛九阴或许已经忘记了,但好在,噎鸣总还是记得的。
笛声悠扬,温柔地笼盖不周山渐渐复苏的大地。
一位姓段的大将军,带着他的巾帼夫人,重回燕国故地,却只见段府人去楼空,早已没有了人烟踪迹。
街边巷陌,百姓们民生已久,似乎只有说书人还在津津乐道,诉说当年圣上清缴段二爷府邸的故事。
当年的段氏小少爷段折锋的踪迹,似乎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夫妻二人的魂魄既是悲伤,又是愧怍,遥遥看向段家宗祠之中,却发现段折锋的大名,早已从家谱中勾去了。
巾帼夫人说:“当年我追随夫君而去,却未曾想过家中幼儿失去双亲,又该如何平安长大……终究是亏欠这孩儿良多。”
将军则道:“既然我们一家并未在地下团聚,想必锋儿依旧活着,也有了他自己的缘法。自他出生起,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不能圆父子之缘,实在遗憾。若有来世重叙父子之情,那就好了。”
而后,二人就在祠堂之中,深深对拜。
夫人道:“来世还愿与将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将军笑道:“与君千岁,终有一别。夫人先请。”
二人再次拜别,随后释然一笑,魂魄飞散向天际,从此不复再见。
此时千万里之外,段折锋一身蓑衣,独立江上,随着千里水波悠悠而远。
身后有一只小凤凰在穷追不舍,却始终追不上他。
段折锋劝道:“走吧,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与你无关。”
小凤凰眼泪汪汪,扑棱着翅膀道:“……爹!”
“找江辞月去。我段折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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