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一半懂事……”
“予安也好着呢。”唐慎钰柔声安慰,问:“他人呢?”
“里屋睡着哩。”云夫人下巴朝不远处的珠帘小门努了努,“他昨晚上在老太太灵位前抄了一夜的佛经,上午大夫来给他看了腿,吃了止疼药,将将睡下。”
唐慎钰轻手轻脚走过去,掀开帘子往里瞧,果然见周予安此时盖着薄被,正睡得沉,他注意到,床底除了置了一盆冰外,还立着根拐杖。
唐慎钰没有进去打搅,扶着姨妈坐到罗汉床上,他则坐到另一头,端起酸梅汤,咕咚咕咚喝了数口,顿时解了一身的暑热,他低声问:“予安的腿无碍罢?”
云夫人秀面满是愁色:“蛇毒倒是清的差不多了,就是腿耽误了医治,大夫说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
唐慎钰将油纸包拆开,把枣泥糕给姨妈递过去,柔声道:“您别担心,过后我亲去请太医院的常院判,总能给予安治好,倒是您,您瞧着清减了许多,一定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哪。”
“我没事儿。”
云夫人心说,她真没事,头顶上压着的那座石头山没了,儿子又平安地回到她身边,真是饭都比平日吃得更香,她见屋子里没人,便安心地跟外甥聊家常,吐苦水:“不怕你笑话,从前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我每日都要按时晨昏定省,如今她走了,我骤然松快起来,一时间还不习惯,哎,当年我刚嫁到周家,老太太就撺掇着你姨丈收二房、纳小妾,让他赶紧给周家开枝散叶,得亏你姨丈是个有钢骨的,后头实在被逼急了,要带我搬出去另住,老太太这才退让了一步,可予安,被老太太惯坏了。”
云夫人摇头苦笑:“倒也不能说惯坏,予安这脾气行事,和他祖父一模一样,骨子里的传下来的。如今老太太走了,我只希望能将予安这骄性子扭转过来,等他的伤再养一养后,我打算带他去庄子散散心,顺便查一查帐。”
“慢慢来吧。”唐慎钰剥了颗荔枝,给云夫人递过去,“等明年他出了孝,我想法子给他找个好差事。”
“那可真仰仗你了。”云夫人覆上唐慎钰的手,哽噎道:“你祖父走得早,你舅舅外放这么多年都回不来,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属你出息,除了你,姨妈再靠不上旁人了。”
唐慎钰忙道:“您抚养孩儿长大,孩儿肯定得看顾着您。”
云夫人欣慰地笑,忽地记起什么,凑近了低声道:“昨儿我去开国侯府,你猜我在路上看见了谁,褚家那丫头!我头先听你姑姑说起过,这姑娘不是回扬州了么,怎地又来京都了?”
唐慎钰没将昨晚的事告诉姨妈,只是笑道:“她应当回是非观拾掇上次未带走的行李了,左右三年之约已过,我和她断的干干净净,她的事,我不好管。”
“那就好。”云夫人拍拍外甥的手,“大丈夫何患无妻,那褚姑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年才跟你定亲,就逼着你想法子给她哥哥脱罪,一点都不考虑你的难处,未免也太自私了些,这种只顾着自己和娘家的女人,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家门不幸了。”
唐慎钰知道姨妈素来心直口快,噗嗤一笑,将荔枝扔嘴里嚼:“如今孩儿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云夫人忙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相看姑娘了,心里有没有中意的?”
唐慎钰老脸一红:“没……哎呦,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我身上了。”
云夫人是过来人,看出钰儿似是有心上人了,她也没挑破,莞尔道:“若是有了,一定要告诉姨妈,我和你姑姑一块帮你把把关。”
“晓得了。”
唐慎钰只觉得嘴里的荔枝像蜜膏子般甜,心里说,您只管等着年底喝喜酒罢。
又坐了坐,陪姨妈说了会儿话后,唐慎钰便说衙署还有点事,忙离开了。
云夫人亲自将外甥送出府,她步伐轻快,将回到主屋,就发现儿子予安正坐在方才慎钰坐过地方,一手攥着拐杖,另一手捏着颗荔枝,穿着单薄的寝衣,整个人还是呆呆愣楞的。
“怎么起来了?”云夫人急忙奔过去,手覆上儿子的额头,“还有点烧,再去睡一睡,娘叫后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你起来就能吃了。”
“刚来人了?”周予安声音有些沙哑,柔声问。
“你哥哥来看你了。”云夫人下巴朝炕桌上的瓶瓶罐罐努了努:“给你带来好多伤药,你那会儿正睡着,他坐了坐就走了。”
“哦。”周予安木然地点了点头,虚弱地扭转正身子,胳膊肘不经意间将唐慎钰用过的杯子戳掉,哗啦声,杯子落地而碎,他眼圈红了,哽咽着对母亲说:“咱们待会儿去平南庄子住几日吧,家里……总觉得老太太还在,我难受。”
“好。”云夫人将儿子搂在怀里:“娘这就去安排。”
……
最近烈日炎炎,终于入夜后聚起了黑云,似忽在酝酿着场雨。
是非观里依旧死寂安静,夜里琴音凄凉,犹如鬼哭。
经历了昨晚那场事,褚流绪现在可不敢脱衣睡了,她穿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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