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怎么了?”
温茂陵鼓着腮帮像条虾子似的趴在实木桌面上,不满地拉长音调:“讨厌死你了,根本没在听我讲话!”
周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抿抿唇,知错地低下头。
温茂陵看他洗了会儿杯子,百无聊赖地喝完一杯甜酒,卡座那边有人开了香槟塔,牛郎和客人起哄的动静热闹得很。温茂陵一点不为那边所吸引,眼神锁在清瘦的青年身上,看不出思绪。
“这次要听清楚哦。”他再度开口。
周哲“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我很有钱,跟着我去欧洲干吧。”他把空酒杯推回去,周哲自然地接过。
“茂陵,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
温茂陵认真地注视他。“我给你报班,到那里给你请最好的老师。我相信你会学得很好的,大不了,你给我一个客人拍照就够了。”
这时候恢复正经,他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不少,因此容易埋没在嘈杂中。周哲勉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依然固执地摇头。
“这里……就挺好的。”他平和地望向青年,“茂陵要去欧洲了啊,真好……还有什么想喝的吗?我请你。”
温茂陵把头扭到一边了,面色不虞,周哲见他耍起性子,便擅自调好一杯冰镇酒水送来。
“柠檬酒,你应该会喜欢。”
青年猛地撇回头盯住他,周哲说不出为何,被看得浑身发毛,愣在原地。
温茂陵不大客气地说:“那这就是你的新工作?当酒保?我走了之后就会出来陪酒吧,跟那边一样!”他手指的方向是正在卑躬屈膝讨好金主的牛郎们。
还真让他说中了。周哲淡淡地想:柳先生让他擦几天杯子适应环境,多多学习牛郎的职业操守。
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无非是在人膝下讨生活,周哲莫名对这样的工作模式很熟悉,好像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周哲的短暂失神噎住了温茂陵,他睁大眼睛,随即不作声地冷笑。
眼里的讥讽转瞬即逝,他端起桌上沁着小冰珠的酒杯,畅快喝了一大口。完后愉悦地眯起眼,另一只手按住周哲擦着桌面的手,嘴里含混地嚷道:
“好白……我是说,你调酒也很有天赋。”
温茂陵摩挲他伶仃的腕骨,舌头难耐地舔上虎牙。
周哲乖乖地回了句谢谢,收了收手,发现抽不回来。
“你刚刚在看的。”手上抓得更紧,“是什么?”
“不要紧的东西。”周哲皱眉,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温茂陵或许醉了。
青年有着一头栗色卷毛,一双下垂眼能蓄得了更多泪水。猫咪唇下方打了一个银亮的钉子,面颊中间点缀着雀斑,可爱活泼。他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不同在于他比周哲更跳脱、更朝气蓬勃,浅褐的眸子里流光溢彩,抓人眼球。在周哲为数不多的朋友里,他最欣赏温茂陵。他拥有一条未知的、敞亮的道路在面前,一个人便囊括了世俗眼光里所追寻的事物。周哲不希望他伤心,他将蔓延的怪异归属进温茂陵无关紧要的小脾气里。这一点上他跟魏书阳蛮像的,得有人哄着,不然撂挑子不干。
他主动回握温茂陵的手,修长有茧,艺术家的手。
“小陵,每个人都有更适合的生活方式,我离不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不是因为不愿意跟你一起。你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会一直想你的。”
他几乎苦口婆心地解释着,温茂陵脸却更臭了,半点没听进去的样子。
“这是你说的,别后悔!”青年用力甩开他的手,显得孩子气。连告别都没说,气呼呼地推门而去。
周哲伫立在吧台后,盯着那扇自动关合的拉门,黑长的羽睫垂下遮住双眼。
其实一开始就在意了:为什么温茂陵那么执着劝自己跟他离开?
他拿起温茂陵没喝完的酒,倒进水槽,仔细擦了三遍。
夜幕渐沉,来点酒的人越来越多,他虽然懂点调酒,但终究不是专业人士。会所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吞噬人类忘我的献祭,后来他托着盘子被打发到卡座端酒去了。他意外地享受这项工作,变成工蜂默默无闻地搬运,进行单纯的体力劳动。干到兴浓时,他哼起一首小调。
如果没有人伸脚去绊他,周哲应该能放完整首歌的。
他险些摔在地砖上,踉跄着扶住沙发。还未站稳,凭空出现的一道力气拽着衣领往上提。周哲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对面先声道:“我看你很眼熟,是不是前天晚上被魏哥卖掉的那个?”
周哲眼珠转了两下,当即明白这是看热闹的过来作福作威了。
他谦卑地答复:“是的。”
那人指着他跟玩伴笑了一会儿,然后流里流气地问:“怎么在端酒啊?是不是今晚生意不好只能赚外快了?”
“先生我不是……”
他往他身上推搡了一把,周哲这回结结实实摔在地板上。
周哲木讷的神情让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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