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他想和贺妄道歉,说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不会再推开了,但是不要这样离开。
豆大的水滴困在裤子上,晕湿了一小片衣料,陈然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抹了抹眼睛,自己坐在草地上发了很久的呆,脸蛋都被晒得滚烫。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起身,准备回家,但他没走几步路,就看到迎面走过来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拿着速写本的手一紧,下意识低着头想快点走,但对方已经发现了他,嘴角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张丽华回家的时候,陈然的房门已经紧紧锁上了,她叹了口气,知道陈然还在因为贺妄离开的事不高兴,她留给陈然自己的空间,只提醒他饿了去厨房吃饭,灶台上有热的饭菜。
漆黑的房间里,陈然呆呆地坐着,他想,早知道就不出去了。干净的速写本被他扔在地上,上面有模糊的脚印,他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胳膊和腿上都有擦伤的痕迹,他咬着下唇,助听器也被他拿下来了,他的世界又回到了最一开始,没有别人的孤寂一样,就这样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以至于当楼下有了说话声时,他也一无所觉。直到手机的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他才像回过神一样,捧起手机查看,信息来自贺妄,可他却有些不敢点开,他很害怕贺妄是真的离开了,这是告别的短信。
半晌,他才终于鼓起勇气,点进微信里查看。
“我敲了很久的门,是还在生气,不愿意见我吗?”
他猛地站起来,心脏也砰砰地恢复跳动一样,甚至来不及带助听器,他已经下意识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少年半靠在墙上,看见他开门,淡淡地看过来。楼梯间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温柔的错觉。贺妄的目光落到陈然身上,注意到他未干的泪痕,不自觉皱了眉头,而后往前一步,推着人进了房间。
一瞬间,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间卧室,也照亮了陈然的满身狼藉,贺妄垂着眸,淡声问道:“怎么回事?”
碘伏被放置在桌上,陈然丧气地低着头,偶尔偷看几眼眼前人为他处理伤口的模样。他很不想被贺妄看到自己这个模样,这样的狼狈不堪。
但贺妄还是那般淡然的神色,他甚至没有多流露一分关心,只是平静地为他擦拭伤口,所以陈然并没有因为他的归来而放下心,反而愈加惴惴不安。
贺妄做完这一切,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陈然彻底慌了神,来不及起身,已经慌忙地拉住对方。看到贺妄投过来的冷漠视线,他终于忍不住委屈,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贺妄的衣角,一边断断续续地落了泪。
但贺妄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而是等着他情绪宣泄地差不多了后,才道:“想好你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了吗?”
半晌,陈然泪眼朦胧地抬头,示弱一般地扯了扯贺妄,而后才打开手机,他不愿意松开牵着贺妄的手,于是生疏地用左手在手机上点。
贺妄收到他的消息,看到他解释的原因,“是以前学校里的人,看我一个人,就推我,撕我的画。”
贺妄的目光落到地上那本脏兮兮的速写本,并不是画了陈然身体的那本,不知为何,竟下意识放松了几分。他蹲下去,翻开,发现被撕毁的那张画,赫然是自己的脸。
陈然看到就又想哭,他想起那些人嘲笑得话语,心脏皱巴巴地难受。
“你以为人家真的跟你当朋友啊,玩你罢了,没爹没妈的哑巴,谁瞧得起你?”
“你画的这么有感情,该不会暗恋人家吧,人家知道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吗?”
贺妄收回目光,顺势坐回了他的身边,左手抬起似乎是想揽住他的肩膀安慰,可不知为何,硬生生停在半空。陈然眼角余光发觉了他不自然的动作,心里那股不安又涌上来,他松开了拽着贺妄衣角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进了贺妄的怀里,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陈然甚少真的表现出负面的情绪,他对世界的大部分感知来源于身边最亲密的两个老人,而她们皆真心疼爱他,从不会对他展现任何不好的一面。他小时候生了病后,比别的孩子上学就迟,那几年他的脑袋也笨笨的,那时候遇到的老师不喜欢他,对于同学间的一些肆意欺凌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原本就抵触与人交流的陈然,彻底不愿意再开口说话。
后来张丽华发现后,坚定地把他带回了家,后来那个老师被开除,那些孩子却并没有受到惩罚。张丽华选择把陈然放在家里,避开可能会有的伤害。
于是陈然被囿于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快乐却孤独地成长着,张丽华认真地培养着他画画的天赋,以此应对不测,作为他日后长大的谋生手段。
所以他真的很少会哭,小时候自闭症时是情感缺失,后来是没什么会让他哭的。此刻的失控与其说是被欺负的难过,更多还是因为贺妄不发一言的告别。
他小小的天地选择与贺妄共享后,不能接受他轻易的抽身与离开。陈然抽噎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并非真的声带受损,哭起来时发出微弱的小声呜咽,晕湿了贺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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