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千恩万谢地从怀中掏出了抄来的药方出货单还有安神药的小样给我,然后乖乖地退了出去。不过两日,宫中风向忽变。皇上一直没有翻牌子,只是日日去碎玉轩看莞常在。甄嬛收到的赏赐远远超过了位份,但满宫里无不因为她受宠上赶着巴结她,给她送礼。今日是我的生辰,夏冬春有心地早早来给我送上了贺礼。“安妹妹,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你看看,是不是得了你的真传啊?”我看着帕子上那歪歪扭扭的蝴蝶,忍不住“噗嗤”一笑,心想:打死也不能让她说出去,她的刺绣是我教的。“小主,礼物已经备好了,咱们现在去吗?”夏冬春看到宝鹬手上拿着一个锦盒,狐疑道:“今儿是你的生日,你给谁送礼去?”“莞常在刚刚得宠,都是应该的人情往来,阖宫妃嫔都送了,咱们也得送一送聊表心意呀。”夏冬春有些气愤,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拿过宝鹬手中的锦盒一瞧,顿时怒道:“这不是你得宠时皇上赏的金底嵌宝石蝴蝶小簪吗!这一对做工精巧,是皇上单独赏的,你也肯给出去!”我安抚夏冬春道:“入宫前莞常在就一直照应着我,从前也把她的耳环和宫花赏给我戴,她进宫后受冷落多时,我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我的首饰原本就少,也拿不出几件像样的东西,唯有这对小簪拿得出手送她。”夏冬春知道我家境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见我为了送礼这样打肿脸充胖子属实心疼。“前阵子你不是给她送了炭火和布匹吗?这还不够还她的情分吗?”我捏了捏夏冬春日渐肉嘟嘟的脸颊笑道:“妃嫔之间同舟共济,自然是要有来有往的,又不是还清了就老死不相往来,日后肯定还要彼此扶持的。这谁欠谁的,越是算不清,反而越能够捆绑得紧。”“那你是拿她当真心的姐妹吗?”我看着夏冬春那一脸纯良的样子又笑了,直骂道:“傻瓜,宫里的姐妹怎么能用真心假意来说呢!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真真假假,都在需要之间。”夏冬春似乎听进去了我的话,歪头一笑,“那安妹妹你等我一会儿,我也去备一份礼,和你一起到碎玉轩去。”夏冬春可比我豪横多了,拿了一只手掌大的金底烧蓝蝴蝶簪,中央还嵌着一颗红珊瑚。这簪子就是簪到华妃的发冠上都够格了,果然还是我家世寒微,攀不上她们这些京城官眷的阔绰。“安妹妹,有时候我觉得和你心很近,你从不嫌弃我笨,会时时提点我;有时候又觉得和你心很远,好像你从来没把自己的真心袒露给任何人,你眼里只有筹谋、算计、世故、生存。”夏冬春的话不禁让我一愣,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从前我也有过真心,可不仅是真心,连良心都被这深宫的黑暗吞没了。在这地方真心是会害死人的。 布局
夜晚。皇上又没有翻牌子,去了碎玉轩陪甄嬛。曹贵人来延禧宫看过富察贵人,嘱咐了一些孕期能吃的果脯、果干之类的吃食,就急着要去翊坤宫。刚走到正殿门口,我就追上了她。“曹贵人,我也想去拜见华妃娘娘,不知可否带我一道儿去?”经过齐妃和余答应的事情,曹琴默对我已有警惕,微微点头,只说道:“在华妃跟前我也只是一个小人物,不要指望我替你说什么话。”那是自然,丽嫔还活着,自然没有曹贵人的用处。不过很快,就能借甄嬛的手除掉丽嫔了。“贵人明明有个女儿,却仍居于丽嫔之下,难道不受气吗?”曹琴默轻笑一声,回答道:“她是嫔位,入王府早,人漂亮也受宠,家中又是世代医官。我家只是个破落户,自然是比不过的。”“贵人有女傍身,家世不及又如何?华妃娘娘身边要的是能人,又不是美人。”曹贵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略微上扬,笑道:“萱常在好心思。”“嫔妾想的是”我突然缄默不言,凑到曹琴默耳边,轻轻吐露后半句:“中宫易主。”曹琴默似乎被我这句话给吓到了,她惊愕地看向我,似乎没有料到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常在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华妃想要当皇上的妻子,可这本就是痴心妄想。但她这人最可利用之处便是“痴心妄想”,甚至还数年沉溺幻梦不愿醒来。“你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等闲之辈了。”曹琴默撂下这样一句话,便再也不和我多说什么,似乎对我有了一些警惕之心。在宫中要狠,心中必先有恨。甄嬛得宠,正是华妃心头最恨之时,与其让她磋磨甄嬛,不如让她直指宜修。至少打的是一个有意义的仗,否则不过是替宜修做嫁衣,让一个既无宠爱又无子嗣的毒妇白白坐收渔翁之利。翊坤宫。华妃打扮得娇艳夺目,戴着她最喜欢的点翠旗头,在正殿里溜达。我跟着曹贵人行礼,华妃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走到内室之中,坐在榻上盘着个腿吃蜜饯。“你怎么来了?”华妃看着我似乎根本就不想跟我多说话,毕竟自从她知道我并无身孕之后,还是有点儿被涮了的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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