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祺答应的脸毁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真是可惜啊”太医院的太医无用,是因为如今的院判是当初治疗时疫有功的杨太医。那可是端妃的人,又由皇贵妃亲自派给瓜尔佳氏诊治,即便能用心,也不会再用心了。皇上当真心疼美人,即便鄂敏在前朝那样被论罪,他还是舍不得娇憨轻狂的祺答应。“祺妹妹是难得的美人,难怪皇上如此在意。只是女子容色最重要,这不是要了祺妹妹的命吗?”我佯装吃醋地娇嗔一句,他反而乐起来,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线,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我们两个正在为祺答应“大慈大悲”地打抱不平,突然苏培盛进来,脸色为难地禀告道:“皇上,祺答应不堪屈辱,在茭芦馆痛苦自缢了。身边的景泰发现时,祺答应的身子都凉了。”我佯装一惊,用手捂着嘴才没有叫喊出声,一脸悲怆地看向皇上,却发现他蹙着眉脸上显出怒意。很好。原本要放任祺答应自生自灭的皇上,怜惜之情骤然而起。我虽读书少,但也知道汉武帝李夫人的故事,李夫人以倾国之姿得幸于武帝,病重之时却以纱巾覆面,至死不愿见武帝一面。得不到的和永远失去的才是男人最难舍的。祺答应的美貌,只有永远失去了,才会成为刺向李贵人和昭嫔的利刃。瓜尔佳文鸳那人,能够得宠全靠自己的脸蛋。让她痛苦有一万种方法,但让她绝望自裁只有这一种。皇上眼神中的惋惜和怒意,缓缓变成了寒凉,“让皇贵妃彻查此事,若为人祸,必须严惩!”苏培盛得令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我则是一脸担忧地看向皇上,忽然抬手抚了抚皇上的脸。他似乎惊诧于我如此胆大妄为,但并没有因此斥责我,眼神里短暂的惊异变成了玩味的享受。他抓住了我的手挪到他的唇前,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指节。“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他生硬一扯,将我拉入怀中,我坐在他的腿上,像是被周身堆成山的奏折淹没。他有意无意地掐揉我的腰,我装作娇喘地贴紧他的身子。“皇上,太医说臣妾诞下双生子身子虚亏,还不宜侍寝呢。”他忍耐地深吸了一口气,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涌动的热流,眼神也变得灼热滚烫。“可是朕想要你,已经出月了,想来也无妨。”
我轻轻地抵住皇上的身子,凑到他耳畔,热气若有若无地喷在他的耳畔,“臣妾想要尽心侍奉皇上,不愿皇上有一丝不悦。待臣妾身子好了,臣妾一定百倍千倍地回报皇上对臣妾的宠爱,可好?”皇上被我勾得身子一激灵,笑意比刚刚更深,重重点了一下头。“小厦子,宣瑛答应入养心殿侍奉。”我乖巧地起身行礼,只觉得皇上的眼睛黏在我的脖颈处,似乎还在暗暗地回味我涂在耳后的香膏气味。 绝路延禧宫。夏冬春一进门就看见了我宫中的滴水观音,她有些错愕地走到台前,指着那东西问道:“你不是叫我吩咐花房给景阳宫送吗?你这儿怎么也有?”我低头一笑,只是看着手中的刺绣并不说话。夏冬春见我不回应,继续说道:“花房的管事公公说这花特别吸漆味儿,景阳宫刚装饰了迎昭嫔母子进去,自然是要用这花的。听说昭嫔觉得这花名字喜庆很是喜欢,在宫中摆了不少。”是啊,滴水观音贵重,是暹罗国进贡的珍品,只怕生在京城的昭嫔连见都没有见过。可小时候,跟着爹爹辨识花卉时,爹爹曾告诉过我,长成这样的花十有八九叶茎有毒,一旦沾染皮肤就会频起红疹,而且生于南国之花,在大清很难得到根治之药,所以要离得越远越好。见夏冬春傻乎乎地要去触碰那带刺的叶子,我立刻厉声斥道:“别乱摸,叶子有毒。”她吓得立刻弹开,一脸疑惑地看向我,“这花放在景阳宫岂不是?”我指尖的针刺破锦缎,钻入下面,引着线浮现于面料之上,我柔声答道:“所以我叫方德海去景阳宫去送东西的时候提醒昭嫔了,她不会让自己和六阿哥受害的。”夏冬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似的惊呼出声。我一边微笑着看向她,一边用针扎破布面,从上引着针重新穿透,让线跟着露出。我的刺绣手艺极好,即使眼睛不盯着,也能摸出纹理,穿刺之间从不会扎到自己。“所以,你是为了撇清自己,所以才在两宫都放滴水观音?问起来,就说是花房提醒过的。就算下毒的是李贵人,你怎知她不会攀咬你,而出卖昭嫔呢?”因为李贵人知道,我知道三阿哥买凶杀了我爹。谋逆大罪,说开了放到皇上面前,那三阿哥连带着李贵人的母家几百口人,没一个能够逃脱一死。我已向她显露出不愿追究之意,她还要和我整个鱼死网破,那就是搭上全族性命和我拼个高低。人再傻也知道拜高踩低,慕强凌弱,李贵人这样的更是如此。六阿哥不得皇上宠爱,她保昭嫔得不到任何好处;我是七阿哥生母,养育八阿哥,胜算更大。人是很现实的,宁可投向有权有势的坏人,也不会投向无宠缺爱的好人。更何况我与昭嫔在李贵人眼中,没一个好东西。人在绝境里,再蠢的脑子也知道如何趋利避害。即便她想明白是我亲自赶她入穷巷,她也只能投靠我以求生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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