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绵绵见他推辞,绝望地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女儿,她明白自己的身子不好,年岁不永,若是病得神志不清就再难为女儿筹谋了。“不,我不求她能正大光明地做甄府的二小姐。哪怕只是一个女使,能够长长见识、能够吃饱穿暖、能够学些女工烹调的本事,我就心满意足了。”甄远道见着心爱之人如此卑微地乞求,心如刀绞。可是,他若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岂不是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腔真情?“怎么会呢?玉婉是我的女儿,我一定尽力给她最好的,将来也为她指一门好亲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甄远道要起身,袖子却被何绵绵攥在手里,她柔弱可怜,眼睛红红的。“求你。带玉婉走吧,她一个小孩子,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甄远道看向玉婉,她鼻头冻得红红的,身上穿着已经略显褪色的旧棉衣,不忍的点了点头。“好。依你。我带玉婉入府,你在这儿要好好养病,有空我就带女儿回来看你。”甄远道说罢,牵起女儿的小手,何绵绵这才放心地松开抓住他袖子的手,感动地点了点头。“我等着你们回来。”那一天,是腊八,天很冷,街市上却很热闹。玉婉记得自己坐着马车跟爹爹来到甄府门前的心情,害怕、却又有些好奇。“玉婉,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叫我爹爹,要叫我老爷,知道了吗?”玉婉胆怯地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玉婉这个名字是你娘起的,也不能用了。以后你就叫浣碧,好吗?”她唯唯诺诺地缩着身子随着老爷下车,随着老爷进府。“父亲!快看呐!娘亲给我买了一只兔子灯笼!”浣碧一怔,见到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小姐手持着灯笼兴冲冲从里面迎出来。是她。那小姐身后跟着那位姿容和善的夫人,玄色披风将她衬得更加贵气。马车上好心的夫人和小姐,就是她夜半恨得牙痒痒的父亲“明面上”的妻女。甄夫人拢过甄嬛的肩膀,一脸不曾见过浣碧的神情对着甄远道问道:“这小丫头是你刚买来的吗?”甄远道看向玉婉,嘴巴几次张合最终也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快速点了点头。“嗯。给嬛儿作贴身侍女。嬛儿也大了,只有一个流朱伺候怕是不够。”浣碧看向那个拿着兔子灯笼的姐姐,难过地垂下头去。甄嬛不明白父亲和母亲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她亲眼所见,这个小妹妹的娘亲病了、看诊无门。甄嬛觉着真巧,心想:爹爹刚刚在棋盘街下车,怕是也见到了这小妹妹为母请医的孝顺样子,才动了恻隐之心将这苦命的丫头带回府中。甄嬛攥着灯笼走到浣碧面前,“你衣服都旧了,我那儿有几件袄子,我看你穿正合适,随我来吧。”
姐姐温和从容,浣碧被她牵着手带到她的小院子里,流朱正躲懒坐在暖炉前烘手。“哎呀,小姐回来啦!”流朱殷勤地站起来,拿起桌上剥好壳的瓜子仁笑道:“费了我一早上的工夫呢,小姐可要吃干净才是啊!”甄嬛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流朱的鼻子,“好呀。我们三人一起吃。”她拉着浣碧的手走到衣柜前,浣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衣衫,都是绸缎的面料,领子上还有御寒的风毛,看上去又漂亮又暖和。“这一件青色的对襟马甲正合你穿,快试试吧。”浣碧双手接过姐姐塞到她手中的衣衫,那面料柔软光滑,她连想象都想不出这么好的东西。浣碧当着甄嬛和流朱的面脱下身上的灰布旧袄子,穿上那件别有光泽的马甲,怯懦地对甄嬛投去一个尴尬的微笑。“真好看!流朱你说是不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浣碧无措地捏着手,不敢和甄嬛对视,只是淡淡地答道:“浣碧。老爷说,我叫浣碧。”没过一会儿,那个替她付诊金的嬷嬷带她去熟悉甄府的环境,还带她去了下人的房间洗漱。“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清楚吧?”浣碧茫然地看向嬷嬷,眨巴着眼睛没有说话。“你的娘亲,夫人会拜托大夫好好照料的,请放心。”心陡然一颤,浣碧听明白了嬷嬷的话。她必须在甄府乖乖的,对姐姐她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样才能护着娘亲“多谢夫人。”浣碧环抱着身子走到准备好的热水前,看到水中荡漾着自己模糊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浣碧,是小姐的贴身侍婢。”晚上,小姐还在书房练字,流朱推搡着浣碧睡到小姐的床上。她的床十分柔软,四面围着纱帘,给人一种梦幻的安全感,但浣碧有些不知所措,抵着流朱问道:“这是做什么?”流朱“噗嗤”一笑,掀开甄嬛的被窝,“当然是给小姐暖床啊,把被窝捂暖了叫我,我侍候小姐卸钗环。”哦,原来是这样。浣碧躺在床上,感觉到被子冰冰凉凉,身体的温暖一丝一丝被厚重的棉花吸走。真舒服啊浣碧昏昏欲睡,却被流朱用头发搔着耳朵醒过来。“哈哈,快起来吧,小姐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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