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空落落的小巷让我更加敏感,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是啊,他现在已经可以反抗我了啊。
如果是以前,当他认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的时候。反抗,对他来说是一种不知好歹的挑衅。
但现在,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一切已经回归正常。
他站在正常的位置上,用同等的地位,再不是用摇尾乞怜的下位者的地位,面对我时。
他现在怎么不能反抗我了呢?
我明白了,我一直都明白。
我做错了吗?是的吧。
只不过我并不想要改悔罢了。
他仍是喘着粗气,用手推着我的胸膛,下着重力,推得我胸口生疼。
“呃…!”我不由得痛呼了一声。
听到我的声音,他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收回双手。他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他的头颓废地埋下,乱糟糟的头发勾在耳钉上,手颤抖着去抱住自己的手臂。
他用手指紧紧地掐住手臂,弯下腰,埋着头,睁着眼睛无声地流泪。
“……”
长久的沉默,我和他都未言语。
本是由我主导的关系里,长期由我掌控着唯一的言语的权利。我不言语,他个性沉默,我们之中不会有任何交流。
“对不…哈呃、对…”
他今天说话的极限已经到了,表达力缺失让他此刻连向我道歉都难以做到。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头发遮盖住他的眉眼。他弯着腰靠在墙上,像要蜷缩成一团一样颓废。但他抱着双臂的手指,却深深掐入手臂的皮肤,像是不怕痛一般地惩罚着自己。
夏夜巷子有些凉的夜风吹拂而过,整日照不到日光的旧巷还算凉快。
我听见风中有谁家晾的旧衣服被风股动的响声,远处断断续续的狗吠让我心下一阵烦躁不安。
陈山的抽泣声已经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小的哽咽声,但是他那被掐得发白的手臂仍未被松开。
我们之间离得很远,几乎像是陌生人之间的的社交距离。
我们的外观也差异巨大。
他衣衫不整,头发也凌乱不堪,裸露的肌肤上还有暧昧的水痕。
而我,穿着整齐的衣服。
根本是,一点脏污都没有沾上。
我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焦虑爬上我的心头,让我动弹不得。
我想要开口,想要说话。
哭够了吗?我想说。
装可怜装的挺像啊?我想说。
想让我认为我做错了吗?我想说。
但看着他的样子,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唯一的感受,是想要逃走,在别的什么情感,从我内心的大大的空洞处涌上来之前。扔下他,迈步走开。
但他说的话,从巷子里空旷的回响,荡入我的心里,让我的心也随着它狂跳。
他也会难受吗,他刚刚哭的时候,内心是在为我所作所为感到愤怒,还是在怨恨我?
我端详着他的样子。
没有补色的发顶和汗湿的头发,扭头时擦在墙上流血的耳朵,重揉着眼睛、紧紧掐上手臂的起茧的手,被汗水和灰尘弄脏的上衣,裤子被扒掉、被水粘湿的带着伤痕两条腿。
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一直以来,对着这样的一副身体,发泄着我所有的性欲望的。
又是因为怎样的原因,一直以来,一边善待着所有人,一边如此极端地厌恶着他一个人的。
是因为怎样的想法,把他当成母狗、飞机杯、累赘看待的。
他可以是所有的物品,但独独不会被我当做人来看待。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践踏他的尊严,因为他和我不是平等的。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弃他,因为他只是一个物品。
他甚至没有待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的权利,作为一个人,待在我和小芳的关系里的权利。
他真的如此可恨,可恨到不配被当做人来对待吗。
眼前的他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在当时的我笼罩一切的愤怒情绪下,我抽丝剥茧,拼凑起那时的他的样子。
我发现他的秘密的那一夜。
他用流着鲜血的右手,轻轻地抓上我制住他左手的手。
方便我用一只手捏着他两只手的手腕,他不再挣扎,任我凌虐。
他痛的眉头皱起。
我踩着他的裆部,问他,你不怕痛吗?
他沉默地挨过又一阵痛苦,说,他没关系的。
也许是被他那任我宰割的态度迷惑。我扒掉了他的裤子,暴露了他的秘密,破了他的处,掌控了他的身体,后来还抛弃了他。
仅仅是因为那一天的那一句。
“我没关系的。”
我不相信他真的没有关系,我深知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等来他自私的一面的暴露,为了证实他也和我一样本质丑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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